王老爷死后二十日。
城主府外,一名乞丐被一众捕快押解,推搡着走了进来。
“启禀城主,依照你说的,我们数人埋伏石桥之中,果然逮住了这杀人凶手。”
一众捕快,将乞丐押上公堂,强迫他跪下。
乞丐一通挣扎,听到有人污蔑,急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杀人。”
公堂之上,侯立着一众苦主。
率先激动的,是王府的老夫人。
她拄着拐杖,快步上前,厉声呵斥。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我儿子死的冤枉,我八十有五,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何其残忍?你……你还我儿子命来。”
老夫人揪住乞丐破烂衣裳,也顾不得乞丐身上的一身脏臭,将他拉扯、摇晃。
“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我不知道。”乞丐摇头否认。
“不知道,你怎敢说你不知道?”老夫人咬牙切齿,厉声质问。
“你忘了你如何将我儿子杀死,令他曝尸宅院的吗?你还从我王家,拿了那么多的宝贝。你个天杀的贼子,我老婆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乞丐剧烈地咳嗽着,被掐住了气管。
老夫人气劲太大,差些将跟前的乞丐,活活掐死。
血海深仇间,老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众捕快上前,急忙将二人分开。
“肃静,肃静”,三声惊堂木,响彻公堂。
城主大人在堂上安坐,旁边坐着桑田桑护法。
衙差列班,在旁高喊几声“威武”。
而后,水火棍抖上几抖,就是震慑公堂。
城主大人见堂下稍许安静,便是开堂审问。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吴四,城中乞丐。”
“有更夫报你二十日前,天轩楼前鬼祟。今日,衙差围捕,在你包袱之中,寻到王府狗头金砖一块,你作何解释啊?”
“大人冤枉啊,那狗头,是我在天轩楼外的河道里捡的。”
“笑话,这王府丢失的狗头金,怎会无缘无故,到了河里?我看分明是你杀人盗宝。”
“我没有,这狗头金,真是我在河里捡的。我哪里知道它是王府的东西。这东西黑漆漆的,我还以为就是块铁疙瘩。”
“休要狡辩,若不是你偷的东西,为何今日官差找你,你要跑?分明是你,想畏罪潜逃。”
“来人呐,给他上刑具。不给你点厉害的,只怕你不会如实招供。”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吴四只是二十日前在地上捡了个东西,就被无赖成凶手。
而这王府的杀人案,分明是二十三日前的事情。
这怎么也对不上啊。
一众衙差,哪里管这些。
他们得城主吩咐,便是依令上前,给吴四上了指刑。
在一通挣扎之中,吴四被套住了十指。
而后,随着衙差的使劲,吴四感受到了十指传来的剧烈疼痛。
十指在刑具抽拉的过程中,逐渐夹破。
血水顺着刑具,缓缓滴落公堂。
旁人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吴四的痛楚。
王家老夫人静静地看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杀她儿子的元凶巨恶,理应受这律法惩治。
师爷凑前,与城主嘀咕,“大人,够了够了。好不易找到个乞丐,还指望他签字画押,认罪伏法,给百姓个交代。”
城主听言,急忙挥手示意。
衙差见状,抽拉刑具的手停下,静待城主下一步指令。
“吴四,你招还是不找?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吴四喘了口气,刚是摇头了几下。
而后,一想到眼前刑具的苦楚,只得点了点头。
好,要的就是你点头。
城主大人大喜,急忙招呼文书,“来呀,让他签字画押。”
文书听言,着急慌忙,将手中笔录,呈递吴四跟前。
吴四犹疑片刻,终是画了押。
他一张脏黑的脸蛋抬起,静静看着城主大人。
而后一字一顿,“狗官,你颠倒黑白,不得好死。”
一介死囚之言,就让他骂个过瘾。
城主大人毫不在意,厉声宣判。
“乞丐吴四,犯偷盗杀人之罪。判三日后,城门斩立决。”
一众苦主听言,顿时喜笑颜开。
杀的好,杀的妙啊。
这种凶徒,就该千刀万剐。
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宣判完,衙差上前,就将吴四拖了下去。
一众苦主及听审的百姓,也各自散去。
城主见状,松了一口气。
这鬼案子,总算是一通栽赃,忽悠了过去。
往后,百姓们说起这事,也只会夸赞他的圣明。
一城之主地位巩固,要的就是这些业绩。
桑田旁听会审,全程之中,未有言语。
而今众人散去,桑田自然也要请辞。
桑田躬身,与城主说了几句恭维话,“城主神通广大,几日就破了这悬案,当真了不起。”
柳城主呵呵一笑,“非也,也是夜色之中,有人投石问路。”
“多亏了那人,将狗头金丢在河中。听说那日前,桑护法也在天轩楼。这风月之地,还是少去为妙啊。”
柳城主眼中闪过狡黠,几句言语简单,却是意有所指。
“城主之言,桑田铭记于心。”
桑田应答,一脸苦笑,脚步匆匆,从城主府离开。
柳城主的几句话,桑田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那日,他从王府搜了一众宝贝,就是在天轩楼外的河道,点了数目。
那狗头金,落宝铜钱爱不释手,反复贴近。
但桑田嫌弃它重沉,一身黝黑,以为只是废铁,所以过了几日,顺手丢进了河中。
但今日看来,这狗头金,竟然真是黄金。
当真是那日,看走了眼。
看这形式,莫非这柳老头,已经知道是他杀了王老爷,偷盗了一众苦主?
若是知道,为何又不言明?
莫非,是想我与他同分宝贝?
这老狐狸,几句话敲打,只怕为的,就是这个。
唉,山中劫道你不来,而今劫道成功了,你就想来分一杯羹。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桑田回了驿馆,反复思量,有了决断。
罢了罢了,老家伙既是多疑,那就分你一份。
夜半,桑田趁着夜深人静,将手中的玉扳手取下,将一应宝物尽数倒出。
而后,盘点了一份,装进了木箱。
宝贝委托了门口值守的修士。
连夜送往了城主府。
桑田自怀中,再掏出了那枚落宝铜钱。
宝贝既是分了别人一份,自然要努力些,再找些别的宝贝。
桑田抽了一把利刃,在手指划过。
血水自指尖滴落,桑田在铜钱上滴了一滴血。
血水滴落,被铜钱贪婪吮吸。
只是一瞬,血水消失。
铜钱上下,一阵通红,而后发出一道红光。
血水之下,铜钱又是有了灵性。
铜钱跳晃着,在房中四处游荡,似是在打闹嬉戏。
“别闹了,还是快些,替我寻宝贝吧。”
话音一落,落宝铜钱很不情愿地,弹跳出窗,跃到窗外枯树,而后飞奔。
桑田见状,趁着夜色,也出了门。
今夜游荡,想必也定有收获。桑田信心满满。
铜钱在枫林镇中四处游荡,继续寻找,灵宝的气息。
它带着桑田一通乱跑,进了一家骆府。
这家骆府,院墙低矮,房中破败,倒是不像有钱人家。
怎么来了这里?
桑田挑眉,还是跟着落宝铜钱,走了进去。
府中静悄悄地,只有几个打呼噜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院中房屋破烂,看样子也是多年没啥钱修葺。
这破屋子,当真有宝?桑田脑海,闪过疑问。
落宝铜钱在地上欢快滚过,穿过房子,过了窄道,接着去了内院。而后,在伙房前停下。
伙房,这宝贝,竟是在伙房。
这倒是藏得隐秘。
铜钱滚过,直接进去。
桑田跟着,一探究竟,只见月光下,落宝铜钱抱着一根柴火棍,不住欢喜。
什么鬼?这就是宝贝?
桑田诧异,将柴火棍拿过一看,隐约看到了一把剑的痕迹。
这柴火棍,本身就是一把剑。
只是岁月悠长,宝剑失锋,早已不算灵宝。
“好啊你,竟是戏耍于我。莫不是记恨我,抢你宝物之仇?”
铜钱听言,自知处境不妙,一溜烟,急忙夺路而逃。
“看你往哪里逃?”
桑田追出院外,而后念了血咒。
铜钱身上,闪过一道红光。红光将它困住,而后铜钱上下翻滚,像是难受。
“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知道的,我的血液里混有血咒。”
桑田停咒,铜钱顿时变得老实。
“今夜,你若是不给我找到灵宝,我要你好看。”
落宝铜钱不敢有违,气恹恹带着桑田往前,继续寻宝。
找了一阵。
灵仙庙外,落宝铜钱感应到了一件灵宝的气息。
气息熟悉而又浓郁,落宝铜钱闪过一道金光,忽是一阵狂喜。
铜钱飞掠上院墙,就是往里边闯。
桑田紧跟,同是飞掠上院墙。
铜钱疾走,径直去了主殿。而后停下。
主殿之中,风道长在祖师爷面前打坐修行。
一把落钱剑,斜挂在祖师爷神像跟前。
落钱剑与落宝铜钱相互通灵,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各自闪着金光,相互共鸣。
这场景,前所未有。连紧跟进来,在主殿外窥视的桑田,也感到意外。
落宝铜钱与一把宝剑共鸣。
这可是稀奇的存在。
桑田好奇,抬眼仔细看了主殿之中的落钱剑,而后一阵狂喜。
妙哉妙哉,这宝剑浑身皆是铜钱,又与落宝铜钱共鸣,莫非这剑身上的都是落宝铜钱?
桑田做了伟大的猜想,眼神之中,尽是贪恋。
一枚落宝铜钱,就有寻宝探宝解除封印等威能。
若是那十几二十个落宝铜钱,合在一起,那岂不是更有威力?
桑田眼馋,急忙将落宝铜钱身上的法术一解。
法术失效,落宝铜钱,恢复安静。
桑田将铜钱收入怀中,头戴蒙布,身影近前,偷偷摸摸,试图将落钱剑取下,然后夺宝杀人。
他的身影近前,近前,再近前,伸手够着了落钱剑。
风道长睁眼,一道声音响起,“道友,这剑与我有灵。不适合你,还请放下。”
“笑话,这宝剑既在我手,如何能还你?”
桑田落钱剑抢在手里,就是要夺路而逃。
眼前毕竟是个修士,若是先声夺人,悄悄下手,倒是最好的时机。
而今时机已过,跟前之人,实力如何,还未可知,还是不要硬碰硬。
“想走,将我落钱剑留下。”
风道长厉声,就是追出主殿。
落钱剑?
原来这玩意,叫落钱剑。
听起来,与落宝铜钱,该是一家。
桑田自主殿而出,就想翻越院墙,跑出灵仙庙。
一张符箓祭出,火符消失。
一个火团,从院墙袭来,将桑田逼回了院中。
符师?枫林镇怎还有符师?
除却那两个符师,枫林镇哪还有符师?
哦,明白了,该是他们。
桑田脑中一转,已知风道长身份。
符师之术,向来诡谲,桑田也不愿多作恋战。
他手握落钱剑,化开火团,便是与风道长谈判。
“道长,此物在你手中,并无多大用处。何不慷慨给我?”
“此物在我手中,可堪大用。你若是同意,我可以给你十件,与这剑相似的灵宝,与你交换。如此可好?”
风道长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此乃我门中信物,是我灵仙庙的象征,断无交换的可能。若是有失,他日阳寿尽,归于阴曹地府,山门祖师爷,如何能饶我?”
“你若是不愿,除了十件灵宝,我还可以再给你一千灵石,如何?你这山门如此破败,连祖师爷的雕像,都没钱修缮。若是有了灵石,也不至于,如此孤苦贫寒。”
“这是我门中内务,不劳阁下挂怀。但你想要之物,贫道无意相赠,还请留下。”
风道长态度坚决,仍不为所动。
桑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厮,怎这般油盐不进?
“我若与你交手,必定是你死我活。何不简单些商量商量?如此,你也有条活路。”
“我风某人,愿为山赴死,也绝不做买卖山门至宝的勾当。”
好好好,如此看来,便是只有打了。
桑田出手,手握落钱剑,与风道长过招。
二人只是打斗了数个回合,胜负已除见分晓。
风道长区区凝气三重境界,如何打得过三真教的一名护法?
风道长手臂上,几个偌大伤口。
血水开始,从手臂上缓缓渗出。
“还要打吗?”桑田质问。
“打,我灵仙庙,还能怕了你不成?”
一道声音响起,陈梦玄在院中现身,手握一沓符箓。
又是一个符师?
二打一,真是好算盘。
可惜啊,我不上你的当。
桑田手握落钱剑,一个飞身,就是往外逃窜。
陈梦玄没有追,只是看着院墙外,而后数了数字,“一二三。”
一个响指打响。
外边便是砰砰砰,接二连三的脆响。
【使用雷符21次,熟练度+21,恭喜你,雷符升级为二阶雷符。当前熟练度,略有小成,15/200。】
【使用火符21次,熟练度+21,当前熟练度,略有小成,62/200。】
蒙面人与师傅对打的空档。
他与齐源早就醒了,悄悄先去地院外,埋了十几二十张灵符。
符箓祭出,就等他逃窜时,出其不意取胜。
齐源师兄,从外边跑了进来,嘴里喘着粗气。
“炸了炸了,外边藏着的雷符、火符,都炸了。”
“剑呢?”
“捡回来了,他被咱炸得七荤八素,剑丢在地上,想要捡,巡逻的一众官差闻声近前,他就自顾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