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甲胄,其上黑光闪动,甲片紧密排列,如鱼鳞般环护周身,既能御敌之锋,又不妨其迅捷之行。
他腰间悬一长刀,刀鞘乌黑,刀柄镶嵌宝石,微光流转,不似凡物。只是那青黑如铁的相貌却与这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他单膝跪地,将那女子的头颅抱在了怀中。
姜明有些震撼,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便是女子此时死不瞑目的样子都比他现在的模样要周正许多。
“刘意,你曾为边军校尉,后因伤退出,朝廷宽仁,特令来此地修养,你却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难道不会有一丝羞愧之感吗?”
高文渊喝道。
“宽仁?羞愧?”,刘意那张有些丑陋的面庞扯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少给我说大话了,我在边军杀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享受着呢”。
他愈发激动了起来,“我拼死拼活的守卫边疆,就连蛮子的萨满也敢上去砍一刀,可你看看我这张脸,就是有一次被那该死的萨满所伤,变成了这幅模样”。
“就在战争快要打完了的时候,那些官老爷便让我从军中退了下来,名义上是让我呆在这种鬼地方修养,实则是吞了我的功劳,将我扔在了这里自生自灭,这就是你说的宽仁?”。
“我为朝廷,为这些百姓出生入死,我获得了什么?一张烂脸?一身伤病?还是那打发要饭的几百两银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意已然拔出了腰间长刀。
“我有什么错,这是朝廷欠我的,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拿,想要行侠仗义,那就来啊”。
他将手中头颅轻轻的放到了一旁,对准备姜明二人的方向,温柔的说道。
“师妹,你便在这里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将这两个贼子斩杀于此“。
说罢,刘意已然拔出了手中长刀,与姜明斗作了一团。
刘意的刀法比之更加凌厉,森寒的冷光朝着二人仿佛风车一般旋转而来,劲风带起了片片草叶,卷在刀光中朝着姜明当头斩落。
面对刘意这搏命般的打法,姜明一时间也有些捉襟见肘了起来,只能挥舞手中长剑抵挡着来势汹汹的刀芒。
“你就这样干看着?”,姜明低吼道,一侧身躲过了一道刀光,手腕一抖,长剑刺出,却被那甲胄拦了下来。
“来了”,高文渊一挥折扇,周围的雾气顿时涌动了起来,渐渐的一个庞然大物在空中凝聚成型。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鳞甲俱全,栩栩如生,就连嘴巴上的两根须子都纤毫毕现。
这是一条由水变化而成的龙,呼啸着朝刘意落去。
刘意却连头都没有抬,依旧是闷头朝着姜明斩去,或许是因为有甲胄作为依仗,他完全没有防御的打算。
就在水龙张牙舞爪的来到了刘意头顶,朝着刘意吞噬而去之时候,却突然仿佛保持不住形态一般膨胀了起来,就这么爆裂开来,水珠四溅,仿佛下起了一阵小雨。
高文渊神色一变,一直无往不利的法术在他身上失去了效力,定睛一看,在甲胄露出的内侧,有着一片密密麻麻细密符文,原来是朝廷专门针对法师所制作的宝甲,高文渊见状便也只能用法术制作出冰墙来帮助姜明抵挡刘意的攻击。
终于,似乎是体力消耗太多的缘故,刘意的体力慢了下来,姜明的攻势却愈发凌厉,只是片刻,姜明的长剑便刺中了几处甲胄连接的缝隙,刘意身上顿时血流如注。
他的眼中虽然依旧充满了狠色,脸上却愈发苍白了起来。
见刘意露出了疲态,姜明瞅准机会,扭身踢在了刘意身上,见他踢得倒退几步,或许是本就已经有些暗伤的缘故,胸口一处甲胄已然出现了裂痕。
姜明随后纵身向前,一剑格开了他勉强伸出的苗刀,翻手一刺,顺着裂痕就这么刺了进去,剑身与甲胄碰撞,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动,火星四溅,虽然有些艰难,但还是没入了他的胸膛,本能透体而出,却被身后甲胄所挡。
他抽剑回身,抖手一甩,血液在地上散成了一枝梅花。
刘意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大滩鲜血,跪倒在了地上,他的意识已然模糊起来,却依旧努力看向那女子头颅的方向,便是在这时,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几道人影。
这是他七岁那年,在父亲的带领下前往当地颇有名望的刀法师父那里学艺的场景,在其家中迷了路,独自一人走在庭院中,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我的师兄吗?”。
转眼望去,只见一五六岁的女童梳着总角,身着鹅黄色衣衫,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随后景象一转,他听得边疆有蛮人正劫掠大乾,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气,正欲独自去参军,却见一旁走出来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脸坚定的望着他,“师兄,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病床上,他看着自己这幅似活鬼般的模样,悲从中来,一名眼神坚毅的年轻女子,轻轻坐下,握住了他的手,关心的说道:“师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最后,从一旁咕噜噜的滚来了一个头颅,口中不断张合道:“师兄......”。
“师妹,我来陪你了”,他的嘴角咧出了一丝笑意,就此失去了生机。
姜明看得出来,就在他在见到女子头颅的那一刻开始便已心生死志,不然即便是他想要拿下刘意也要多费一番功夫。
“你说他在死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高文渊突然轻声说道。
“或许是在想,为何原本的自己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吧”,姜明收剑回鞘,看向了一旁。
“走吧,还有一个呢”。
......
“看来是跑了啊,真是胆小如鼠”,二人面色发沉的看着眼前的府邸,此时已经是一片火海,或许是从逃离刘家的家丁那里得知了消息,丢下宅子,收拾细软之后便逃离了此地。
要说这郑老爷也是一个狠人,眼见宅子带不走,便干脆一把火将其烧了,也没有管里边的丫鬟家丁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