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烂肉剑寸寸出鞘,无形威压自此激荡。
无形间,竟令那些眼中显现疯狂的修士们,身体微微后仰,眼中的疯狂随之溃散了些许……
远处。
李蛇与那破袈裟僧人,瞪圆眼睛,彼此对视,眼中写满惊骇。
“此子,是什么来头?”
“那把剑……”
伏在巨棺上,如猫弓身的黑衣少年,也不由审视着多看一眼徐寅手中的剑,眼中闪烁出饶有兴味的神情。
“死、死、死……给我死!”
细碎的低低呜咽,化作怒吼。
手臂鼓胀的修士,面目狰狞的朝徐寅狂冲。
那只握拳巨臂,就如扛着座小山,朝徐寅怒砸!
徐寅正待闪身应对,却觉双腿重若千斤,低头看去,才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变成一汪血潭,黏腻而恶臭。
一只只鲜血横流的手,从潭中长出,死死抓着他。
正下方,一张粘稠拉丝的血色面庞,逐渐凝固成一张面带紫黑色大片疤痕的丑脸。
徐寅的眼皮挑了挑。
嗤!
手中烂肉剑破空飞出,朝巨臂壮汉射去!
与此同时。
轰!隆隆隆!
电光激射汹涌,一道道粗大的、杀意汹涌的雷霆,从他的脏腑内豁然炸开,朝脚下人脸搅缠而去。
肉毒雷茧·肝胆雷!
咔嚓!咔嚓!
一道道雷光炸现,几乎撕碎天边凝固的漩涡,也将那只凑近的、凝固成型的面庞,重新炸成一滩血沼。
“噗嗤!”栽倒入血潭里。
轰!
巨臂壮汉狂冲的身子本能一歪,闪过烂肉剑,正待将一颗火辣辣的拳头,砸在徐寅身上。
噗嗤!
他的身形一顿。
一截剑尖,从他的胸膛所在,透体破出。
烂肉剑!是他方才躲开的烂肉剑!
场中无人能看透的半仙胎夜童,半虚半实的手掌握着剑柄,正是它将这一剑,送入那巨臂壮汉的后背,穿胸而出。
咔咔咔。
一阵密集的、如机扩转动、也如骨骼爆鸣的细响。
巨臂壮汉大口吐血,但体内却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他再度将榫卯形的关节,从巨臂拔出,分别在胸、肩、腹等几个节点,卡入身体。
夜童惊讶发现,它拔不出来了!
明明它的层次、力量,都远超这巨臂壮汉,但这剑的另一头,就好像卡住了千百根彼此嵌套的锁链。
不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匠门’的‘机关骨’,恐怖如斯……差不多能比上我的一根手指了!”夜童低声感慨间。
暂时摆脱纠缠的徐寅,狂冲而来,也是一把握住剑柄。
“散!”他低喝一声。
被机关骨层层锁住的烂肉剑,瞬间化作糜烂肉泥,开始从那“匠门”修士身体窍穴气孔钻出。
“快别吹了,给我开路!”
徐寅看了眼其他围聚上来的修士,大骂一声,一挺烂肉剑,朝人流最少的地方冲去。
嗡嗡嗡!
屡屡黑雾蒸腾,宛若暗夜中吹起的夜风,润物细无声。
拂过之时无感,但待到黑雾完全纠缠而上时,徐寅前方四名修士身躯一僵,充满疯狂血色的眼睛,瞬间失去焦距。
仿若陷入深沉的幻景。
随后,他们居然开始一个个伸出锋利的指甲,剖开身体。
将一颗颗血糊滚烫的脏腑,从内掏出来,
往嘴里送——
徐寅趁此空档,冲出包围,心中咬定“擒贼先擒王”。
既然众怒来源是那黑衣少年,他就先将其人给解决掉!
唰!嗤——
一杆软塌塌的剑,刺向少年面门。
少年身子向后一仰,口中不咸不淡地道,“你在梦游吗?靠着这样的剑,是打不到我的。”
夜童,“哇,他好装啊,比我还装!”
徐寅也发现了。
这次烂肉剑凝固成型的速度,格外缓慢。
比之前对阵皮斗拱邪修时,慢的不是一星半点,但他也没想过这一剑能真正砍中对方。
眼看其人后仰,他早有预料。
朝其避开的方向,咧开嘴。
噗!
一口殷红的舌尖血,喷在对方面门。
刺啦刺啦!
尖锐的腐蚀音中,那少年怪叫两声,白净皮肉迅速溃烂腐败!
是败血魈卵天然对敌的“败血”效用。
那少年再也无法保持姿态与镇定,身体猛地一翻,从巨棺跳下,捂脸大喊:“慢——!我是在救人!你别蹬鼻子上……”
啪!
烂肉剑明晃晃的剑柄,趁他落地重心不稳,猛砸在他脸上!
砸的他七荤八素,朝身后跌撞栽倒,鼻血横流。
“打不到?”
徐寅的话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真当我没脾气——”
啪!
一个大嘴巴,紧锣密鼓的抽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将他抽的身躯歪斜。
“脾气?”
少年怒目而视,大吼着,“我要认真了——”
居空的黑色漩涡,朝着他云聚而来,却被某种他看不透的力量击溃!
“认真?”
啪!
又是一记剑柄,猛砸在头上。
这次,他退无可退,踉跄倒地,双手一阵手舞足蹈,试图拦下徐寅的动作。
但他连身形都稳不住,谈何章法。
唰。
徐寅寻个空挡,直接将渐渐凝固绷紧的烂肉剑,搭在他的脖子上,寒光烁烁,一道深红血线,绽开,淌出血来。
“呼呼、你能不能、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下辈子吧。”
徐寅手中剑一挺,就要抹脖子,但这时,一根黏糊糊的舌头破空伸长,卷在他手腕上。
另一侧。
李蛇看着他,有些紧张的摇摇头。
与此同时,徐寅也瞥见其他原本处在混战中的人,各个宛若木桩,呆呆的盯着他,眼中疯狂情绪逐渐褪去。
彼此间,还有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气息。
从众修士身上抽离,涌入那黑衣少年身上。
夜童判断道,“看来他的确在救人,先将彼此剧烈的火气,暂时转移到你身上,进行初次情绪缓解,再将过滤过的恶劣情绪,吸到他身上……了结这场混战。”
“都说了,我是在、救人啊……”黑衣少年眼中有强烈情绪起伏,气愤,委屈,少年人破碎的尊严,以及逐渐沸腾的狂躁。
徐寅缓缓收剑。
咚!
却是猛地一拳,砸在对方肚子上。
“你怎么还打呀……”少年痛苦的弯下腰。
徐寅眉头微皱,指着其他修士,“你救他们,和我看你不爽这两件事,冲突吗?”
方才他若反应慢点,实力弱点,已着了某一修士的道。
何况,其他人的命,和他有什么关系。
若非看在李蛇的一点薄面上,他已经动手了。
“那你想、怎么样。”黑衣少年咬紧牙关,“等我、从那、棺材里,出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徐寅黑沉的面色放晴,“其实,你可以破财消灾。”
“……”
黑衣少年五官揪紧,但还是抬手攥成拳头,又“咚!”的一声,砸在自己的肚子上。
徐寅:……?
什么意思?嫌我打得太轻了?
“呕——”少年伏地干呕起来。
随后,一件被糜烂血肉和酸水包裹着的禁物,通体散发氤氲红光的“阳石锁”,被他吐到地上。
徐寅:“……”
好硬核的储物方式。
黑衣少年擦擦嘴,也不管徐寅接不接受,朝身边一位修士招招手,低低说了句“给我滚过来。”
那人立马很有眼力的帮忙掀开半悬空的棺盖。
在“隆隆”的棺盖起落间,再也压不住负面情绪,近乎半疯的少年,钻入棺材中。
漩涡消散,一切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