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圆之夜

“白如月?你知道她在哪?”阿大满脸疑惑地问道。

“阿大,你虽然武功排名第二,但是谋略上还要多学习。”李憕打趣道,“现在谁最害怕我们逃跑?”

阿大想了想,“肯定是陈非,他很想利用我们。”

“那我们两个不在赌坊老实待着,满大街乱跑,最担心的肯定是陈非。”

李憕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两个陌生人直勾勾盯着他们。

“身后那两个人就是陈非的眼线。他认为还没完全收买我,咱俩要是跑了,他一统长安黑道的春秋大梦就落空了。”

“所以……什么意思?”

“我们走远一点,这些眼线自然会通报陈非。”李憕顺手从路边的蔬菜摊上拿了个柿子,咬了一口,汁水飞溅。“咱俩打个赌,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在大街上偶遇陈非。”

阿大摇头似拨浪鼓,“我不跟你赌,你满身都是心眼,我算计不过你。”

李憕放声大笑。

不过几日光景,此时走在长安城里,看着遮天蔽日的招牌幌子,听着鼎沸人声,李憕竟觉得这份热闹中多了几分可爱。

他现在是慎录司的都尉,自己的两位顶头上司胸怀大志,行事作风让他钦佩。

此刻身边有武艺超群的阿大,还有近乎开挂的金手指能够帮他破案。

更何况,他刚才看见赌坊的柜台里,密密麻麻摆了一整箱银锭和吊钱。

名利双收,左手权力右手金钱的憧憬,让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格外甘甜。

每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都认为自己的才华被埋没,李憕也不例外。

置身于历史上最鼎盛的王朝,在整个时代旋涡最中心的长安城,李憕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

只做个密探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

两人从怀远坊往东走,穿过朱雀大街到了崇仁坊,果然撞见了陈非。

“李兄,这么巧啊!”陈非满脸笑意,行了礼。

李憕斜眼瞥了阿大一眼,故作冷漠地回应道:“陈官人,巧啊。”

“什么陈官人,还是这么见外,以后你我二人就兄弟相称!”陈非抓着李憕的手臂,举止亲昵。“你们这是去哪潇洒了?”

说话间,李憕不时用指尖抓脸,“出来转转,好久没在长安城里闲逛了,多亏陈兄帮忙,给我弄了这副人皮面具。只是……”

话没说完,他又用力在脸上揉搓了几下,像一只浑身刺痒的猴子。

“只是这人皮面具在脸上,我奇痒难耐啊!”

陈非看见李憕不顾形象,在大街上抓痒,心中暗笑不止。

“小事一桩,我让白姑娘上门给你处理一番。”说着,他就唤来手下。

“不用麻烦了……白姑娘住在哪,我亲自上门求医吧!”

“也好,白姑娘的住处离这不过隔了一个坊,我派人带你过去。”陈非在手下耳边嘱咐了几句,“要不是还有事,我就亲自带你去了。”

手下带着李憕离开崇仁坊的坊门,陈非又安排一人在后面尾随。

虽然杨钊传来的消息已经确认李憕没有其他可疑身份,但陈非生性多疑,一直担心杨钊卸磨杀驴,所以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才能打消顾虑。

……

到了安邑坊的一间小院门口,陈非的手下轻轻叩门,等了好一会门才打开。

“白姑娘,打扰了。”

白如月有些惊讶,“李官人,何事到此?”

李憕指尖用力抓挠脸颊,“这面具让我的脸好痒啊……”

听到是面具的事情,白如月暂且放下了戒备,把李憕让进了院里。

小院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正中种了一棵低矮的桃树,看样子不过才种下一年半载。

进了屋,白如月连忙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痒的?”

“今早就开始了。”

堂屋的摆设不多,稍显空荡。东侧杵着一个高大立柜,白如月从柜子里取出几个瓶罐,和昨日一样摆弄着。

她缓缓凑近李憕的面颊,冰凉的指尖轻触李憕的皮肤,“这里痒吗?”

言语之间,一阵香气扑面而来,这下李憕可以确认,昨天闻到的那阵香气就来自于白如月轻启的朱唇。

“痒……”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呀……”白如月看了看李憕的脖颈,以手掩面忽然笑了一声,“或许是官人的肌肤娇嫩,受不住这面具遮盖。”

这一笑不要紧,白如月的眼睛弯成了柳叶,睫毛忽闪忽闪像两把羽扇,摇摆出一阵香软的微风扰动了李憕的心。

这具身体是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禁不住挑逗。

李憕连忙转移话题,“有没有能够随时摘下来的面具?”

白如月的珠唇抿在一起,稍加思索后说道:“倒是有,只是这样的面具太薄,扮不成老人。”

“没关系,只要看起来不像我就行,年轻点无妨。”

“好。”

轻轻一声,李憕瞬间觉得通体酥麻。

看着白如月俯身摆弄瓶罐的背影,微微宽松的薄衫勾勒出隐约的曲线,李憕闭着眼睛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了体内翻涌的气血。

“真他妈惊险,这年轻人就是把持不住自己。”他暗骂道。

不过片刻,白如月右手拿了一支轻薄的小刀,在一个装满花瓣的水碗里沾湿,帮他取下了面具。

白如月又笑道:“官人肌肤果然娇嫩。”

但李憕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水碗上,“这是什么花瓣?”

“这是月圆之夜才能摘取的,面向北方生长的白色牡丹花。”

“这么讲究?”

“易容术的秘法,每张面具都要每个月取下一次,浸泡在这样的花水里,否则时间长了会和本身的肌肤融在一起。”

“那以后我自己可以摘吗?还是一定要你来操作?”

白如月水盈盈的双眼注视着李憕,缓缓说道:“官人若是不想让我来取面具,自行摘花泡水也是可以的。”

四目相对,竟生出些难以言说的暗昧。

李憕笑呵呵地看着她,眼神没有闪躲,“那你给我些花瓣,我拿回去备用。”

“没有了。”白如月转身拿起一只精美的淡红色瓷瓶,倒扣过来晃了晃,“上个月采的花已经用光了。”

李憕一改严肃之色,略显浮浪地笑了笑,“莫非姑娘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其实是个面具,不然怎么会用掉这么多花瓣?”

听了这略带调笑的口吻,白如月也不恼,好像自动过滤掉了李憕言语中的轻佻。面对男人调笑的老辣,不像个平凡的闺中女子。

“前几日给人做了张面具,他想要花瓣我也没给。”李憕知道,白如月说的这个人,就是伪装成哑巴杂役的西域暗探。能够如此毫无防备的说出这件事,似乎能够证明她并不了解西域暗探的身份。

白如月虽然身材纤弱,但忙碌起来却很干练,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把李憕那张旧的面具取下,重新做了一张新的贴了上去。

她又拿来一盏铜镜,让李憕确认后才把易容所用的物件收拾好。

新面具很显年轻,虽说不如李憕本来的面目那般硬朗,但也算得上英俊。

“这张面具随时可以取下,需要用到月圆之夜摘取面向北方生长的白色牡丹花七朵,以花泡水敷面即可。哦对了,今夜月圆,官人不要忘记。”

“若是再痒,我还会来找你。”李憕笑道。

白如月倚在门上看了看门外陈非的手下,回首望向李憕,幽幽说道:“官人下次来,大可不必找这样的借口了。”

“……”

“我做的面具,从来不会痒。”白如月洁白纤柔的手指遮住嘴唇,轻轻笑了两声,“官人慢走。”

……

回到赌坊旁边的小院,李憕写了密信,让徐幽安排密探在哑巴杂役住所周围找到向北生长的牡丹花,并且在花上涂满让人皮肤瘙痒的药粉。他又凭借前世所学的药理,写下几味药材。

阿大送出密信后,他又在纸上写下:

【白如月是杀害林复凶手】

字迹没有消失。

【白如月可以为我所用。】

嗖——

字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