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万事俱备

小厮正守在丘府门外，见陈非走了出来，赶忙迎上前。

“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那个姓丘的相信了。”

小厮会心一笑：“杜兄，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我真担心露馅……”

主动上门拜访丘员外的陈非，是被白如月易容的杜炳元。那个小厮，就是易容后的阿大。

两人加快脚步，直到走出坊门才算松了口气。

钻入早已守候在坊门外的马车，杜炳元解开领扣，用袖口擦拭脸上细密的汗珠。

他虽有些谋略，但如此冒险的行为还是第一次。

若是被丘员外发现了破绽拆穿了身份，虽然可以凭借过人的武艺逃脱，但李憕的布局就功亏一篑了。

他发自内心钦佩李憕，想追随其后做出一番大事。

杜炳元接过阿大递来的水囊，咕噜噜猛灌了一大口。

“我们快去城外，他们应该准备好了。”

…………

李憕的住所不大，平日只有他和阿大两个人，空间尚可转圜。

此时连伯和蓝城坐在屋里，阿大和杜炳元只好站着，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了。

李憕尴尬一笑，给连伯、蓝城倒了杯热茶：“再过几天新的房子就修缮好了，再除掉陈非，我们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连伯毕竟年长几十岁，思虑更深远。

“陈非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最难对付的是杨钊。”

“连伯，杨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极尽贪腐……”连伯沉吟片刻，“但此人野心极大，他惦记李林甫那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

关于这段历史，李憕心里清楚得很。

再过几年，李林甫和杨国忠之间的蜜月期便要结束，二人为了权力痛下杀手，最终李林甫不敌杨国忠，落了个谋反的罪名。

不得不说，西域组织的眼光确实毒辣，一下就找到了大唐朝堂上两个最关键的人物。

让这两人互相争斗，是从内部摧毁大唐盛世的最好途径。

铛！

铛铛！

铛——

门环叩响，独特的节奏是李憕和慎录司密探约定好的信号，说明有情报要传递。

虽然杜炳元并不知道李憕是慎录司密探的身份，但他已对李憕心悦诚服，密探们就不再担心有人暗中监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上门送信。

阿大打开门，接过一个食盒，取出了一个卷成纸筒的密信。

李憕看了两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杨钊被李林甫叫到府上，大骂了一顿。”

杜炳元长舒一口气，这说明他第一次帮李憕做的事情没出纰漏。

“连伯，李林甫在长安的生意很多吗？”

“很多。杨钊赚钱主要为了行贿，而李林甫赚的钱都进了他李家宗族的钱袋子。老百姓都知道，长安城里圣人最有钱，出了长安城，就是他李林甫的天下。”

李憕听了直吧唧嘴，心想着，要是哪天能把李林甫的财产收为己有，不知该有多富贵。

蓝城问道：“李兄，我的人何时动手？”

“不急，再等等。”

昨日杜炳元从丘员外府上出来后，直奔长安城南郊。

驿站外的大片土地原本是长安城一位财主的私产，丘员外用了许多肮脏手段，迫使财主贱卖了土地。

将近五十亩地，被丘员外打造成了“世外桃源”，取名仙乐宫。

据说那地方梦幻得不似人间，柳下惠去了都会变成色中饿鬼，不把身体榨成药渣决不出来。

宅院被数百名武夫层层把守。

只有李林甫的门客党羽，才能成为仙乐宫的座上宾。

李憕交给杜炳元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带着玉堂府的游侠儿勇闯仙乐宫，和守卫发生争斗后逃脱。

李林甫耳目众多，不出半日就能查到游侠儿的来历。

“只靠丘员外的谗言远远不够，必须闹出点事来，让杨钊动杀心。”对付陈非这种货色，最简单离间计就足够了。

阿大从食盒里拿出些吃食摆在桌上。

“又是羊肉、胡饼，天天都是这些，看到就想吐了。”李憕无奈叹气。

其他人不挑，抓起胡麻饼大快朵颐起来。蓝城说道：“知足吧李兄，除了长安和洛阳，哪还有顿顿能吃饱饭的地方。”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密探又传来密信。

杨钊被李林甫大骂一顿后，直接去了玉堂府，找陈非兴师问罪。

那个货真价实的陈非自然一头雾水，连忙让手下人调查。

李憕问道：“陈非让谁查这件事？”

院外传来一阵拍门声，不一会跑进一个壮汉，是蓝城的手下。

他看了看众人，迟疑着。

“都是自己人，说吧。”

“陈非传信，让大哥速去调查仙乐宫的事。”

蓝城手下的老兵，全都称呼他为“大哥”。

“果然不出所料。”蓝城点点头，“你们去仙乐宫转一圈，一个时辰后再到玉堂府，把之前商量好的说辞告诉陈非。”

李憕撩开袍子，盘腿坐着。“连伯，麻烦您派人去杨府打探一下情况。”

连伯颔首，唤来贴身小厮耳语几句。

“如果一切按照我们的设想，今晚就动手吧！”李憕手里握着茶杯取暖，幽幽说道。

他这副模样，好像今晚要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蓝城纳闷：“怎么看你一点也不激动。”

李憕双眼困倦，微笑道：“不过是陈非的一条狗命，还不足以让我激动。”

刚过正午，忽然阴云密布，下起了一阵细雨。

屋中潮湿阴冷，点起火盆后稍添了些暖意。

连伯一手撑地，另一只手不住敲打自己的大腿和膝盖。李憕以为他年老畏寒，让阿大拿了条毯子。

“毯子没用。”阿大捧着瓶药酒，为连伯揉搓，“一看就是打仗受的伤，一到阴雨天就钻心的疼。”

果然，老兵最懂老兵。

“真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倒也不怕。”连伯享受着阿大的按摩，像是有所缓解，五官舒展了许多。

不一会，慎录司密探又来送信。杜炳元很有眼色，主动接过药酒帮连伯按摩。

慎录司密探、蓝城的手下，还有连伯的小厮接连回来送信。阿大在门外稍加思考，把几方情报汇总后，对李憕说道：“连伯邀请的那些官员府上的管家已经到了酒楼，陈非也查到，仙乐宫闹事的人是李憕派去的，正带着蓝堂主的人赶往酒楼。”

蓝城和李憕提前敲定好，让手下人告诉陈非，李憕今晚会在酒楼宴请帮他做事的游侠儿。

李憕看似握着茶杯发呆，面无表情地问道：“杨府的消息呢？”

阿大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连伯，杨钊让你的小厮询问李憕下一步的计划。”

杨钊被李林甫大骂一顿，又听说陈非派人大闹仙乐宫，此时已动了杀心。他担心，再放任陈非胡作非为的话，很快就会连累他。让连伯问李憕下一步的计划，无非是想催促李憕：赶快杀了陈非吧！

李憕指了指阿大手上拿的密信，阿大猛然醒悟，憨笑着递了过去。

徐幽也传来好消息，经过李憕的一番谋划，西域组织已经确认，萨姆尔成功挑唆了李林甫和杨钊之间的关系，且短时间内不会派新人接替萨姆尔。

李憕一拍大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