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李林甫 字哥奴

在慎录司的帮助下,李憕很快找到了安置陈玄通的地方。

长安城西十里处有个荒废的宫观,只花五十两银子就买了下来。房子还算结实,找了几个工匠稍加修缮,陈玄通就乐呵呵地搬了进去,还给这地方起名叫“灵山观”。

不过两三天的工夫,他竟真的引来了一大群信众,其中不乏风韵十足的富家太太。

陈玄通自称是道门隐修派别,名叫灵山派。

信众问:“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灵山派?”

陈玄通答:“没听过就对了,所以这是隐修。”

这些信众都是陈玄通从长安街头,靠着新奇灵异的“仙术”吸引来的。

他在朱雀大街摆了个摊,在地上随意扔了十几件长袍,随手扔出一把纸人。

那些纸人像是听了命令,分别钻进了长袍之中。

陈玄通大喊一声:“起!”

那些纸人忽然变成了寻常百姓的样貌,穿上了长袍。

这出“大变活人”在朱雀大街引来阵阵喝彩,那些喜好求仙问道的闲散富家翁,真把陈玄通当成了活神仙。

之后的几日,他便不再出门卖艺,坐在灵山观的大殿上就有无数富人献上礼金和供品。

一时间,灵山观成了长安富人圈里最时兴的去处。

阿大撇着嘴骂道:“李憕,这骗子也太无耻了吧,想进灵山观见他一面就要付一贯钱。”

李憕笑道:“至少他不坑穷人。”

这几日,李憕也春风得意。

官员们每天忙完了公事就早早离开,一头扎进了拉斯维加斯,玩起了21点。不过三四天的工夫,赌坊的账面上就多了七八百两银子。

有几个职位不高的官员赌光了多年积蓄,从杜炳元手里借了高利贷。

蓝城每天派人调制葡萄酒,经由杜炳元卖给了长安城的几家高档酒楼,光是卖酒的利润也有一二百两。

余下的产业也随着玉堂府和李憕日益高涨的名声,生意越来越好。这些赚来的钱都锁进了陈非留下来的那几间私宅里,眼看着也快装不下了。

白如月又让裁缝做了几套衣服,正催促着李憕更衣。

这些衣服都是上好的蜀锦,配上长安老匠人的刺绣,远远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富贵逼人的气势。

“你觉得怎么样?”白如月细心地帮李憕扣好扣子,转头问阿大。

“一般,他气质不好,看起来穷酸。”阿大啃着苹果,揶揄着李憕。

白如月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官人模样好,身条也好,穿什么都好看!”

阿大撇撇嘴。

“好了好了,衣服太多了,都穿不过来。”李憕不耐烦地解下衣扣,随手递给了白如月。“你刚才说,栾清传信了?”

他已经把真实身份告诉了白如月,这样在家里和阿大讨论正事也不需要藏着掖着。

“胡拉罕已经动身前往长安了。”

李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都是陈玄通的功劳,胡拉罕坐不住了。他要是再不来长安,他的信众都被人抢走了。”

白如月听不懂太多,两人探讨案子的时候,她便悄悄离开,去厨房里准备午饭。

李憕问道:“胡拉罕进城以后住在哪?”

“栾清也不知道,胡拉罕不会把这些信息直接告诉他的。”

“他迟早要住进陈非的房子里。”李憕说道,“现在咱们周围应该有不少西域僧人四处乱晃吧。”

阿大点点头,这正是他要和李憕汇报的。

最近那几个西域僧人经常假装四处闲逛,在李憕经常活动的地方出现。

…………

李憕带着阿大,把陈非留下的房子一个个走了一遍,两人边走边嘀咕,装作发愁的样子。

其实是故意做样子给暗中监视的西域僧人看,为了让胡拉罕知道,他已经得到了陈非的全部财产。

接下来胡拉罕和三老会杀手想住进去,就必须和李憕接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西域僧人主动登门化缘,被阿大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屋里。

李憕装作虔诚的样子,让白如月拿来一包胡麻饼,还有一贯钱。

西域僧人连忙推辞。

“师傅,我这人最信神明了,你们都是神明的使者,钱财到了你们手上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僧人推辞不过,只好把铜钱揣了起来。“官人乐善好施,一定与神明有缘。大德即将来到长安,到时候官人一定不要错过。”

“大德?难道是长安城里一直在传的,西域大德吗?”

“正是。大德难得来到中土,希望您莫要失之交臂。”

“师傅,请等一下!”李憕故作兴奋,回到房间里一通翻找,却仅仅拿来了几枚金币。“家里现银不多,还有这几枚金币,就算是我欢迎大德莅临长安的贺礼吧!”

西域僧看到萨珊金币,不觉一愣。

“官人怎会有这西域金币?”

“不瞒您说,我也不知这金币从何而来,这都是前任东家留下来的。”李憕满脸憧憬地说道,“不知道大德来到长安后住在何处?不知我有没有缘分亲自拜会。”

西域僧面露难色:“唉,我等都是苦行僧,长安城寸土寸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处。”

“在下在城中有些房产,若是师傅们不嫌弃,就住过去吧!”

“谢过官人好意了。我们现在住在东市旁的客馆内,大德到长安后会暂时落脚。至于住处的事还要大德亲自决定。”

…………

长安城西,金光门外十里处,有间毫不起眼的民居,但屋内地道直通平康坊南街。

此时正值清晨,城外一片寂静。

胡拉罕只身来到小屋门前,四处观望,确认没人跟踪监视后,轻轻叩响门环。

铛!

铛!铛!

咚——

门环叩动的响声,像是暗号。

片刻后,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观察。

“何人何处何时归?”

胡拉罕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此时此地故人来。”

门缝里那只眼瞄向一旁,屋里有人发出一声轻咳,像是同意开门的信号。

黑袍中年人缓缓打开门,向胡拉罕点头致意。

里面有个胡须花白,身穿一身锦袍的消瘦老者,翘着腿坐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口。

胡拉罕沉默片刻,忽然畅快地笑了几声。

“林甫兄,多年未见,你依然神采依旧。”

那人笑骂着:“好你个鸟人胡拉罕,为何不称我为哥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