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书库

“我是和江莲先生同龄的时候,嗯……大概是高中那会儿吧,在这座宅邸里,参加一场小型的聚会。

聚会落幕,夜色已深,大约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的心儿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兴奋得辗转难眠。

于是,我悄悄地,像只偷腥的小猫,溜回了这间静谧无人的娱乐室。

我心里头盘算着,要不来点剩下的红酒,解解这未尽的兴?

推开门缝,只见屋内灯光昏暗,物件略显零乱,却别有一番氛围。

我轻手轻脚,一边拈起盘中残留的花生米,一边从架上取下新玻璃杯,再细细打量桌上那几瓶半启的佳酿,心中暗自盘算着哪一瓶更合心意。

为了不惊扰大人们的美梦,我特意未开娱乐室的明灯,只借着走廊边缘溜进的微弱光线,模模糊糊地勾勒出周遭的轮廓。

这扇门,我特意留了条缝,好让外界的光与影成为我的哨兵,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便能即刻知晓。

我正打算将那醇厚的红酒缓缓注入杯中,打算带回我的小窝细细品味,不料,一阵细微的声响自书库深处悠悠传来。

那声音,不像风拂墙角的轻吟,也不是物落尘埃的轻响,而是分明有人,在那静谧之中,有意为之的动静。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中暗自嘀咕。

要知道,我踏入这房间之时,四周分明是一片漆黑与宁静,毫无生息。

我如此小心谨慎,生怕被人察觉,对当时别墅内每个人的行踪都了如指掌,确信这里应是空无一人。

你说,偷偷做这些小坏事儿的时候,都会变得格外细心与机警吧?

我真的可以发誓,我进来那会儿,书库里绝对没有人影。

然而,事实却摆在眼前,书库之中,确有人存在。”

我的目光,随谭小姐一同投向了那神秘的书库,我们的视线,穿透了娱乐室的中央,那张静候着的台球桌,最终落在了书库的入口。

两室相连,一门之隔,这扇门似乎总是开着,但却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此刻,那扇门,正静静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站在书库门口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书库外墙高处,仅有一扇小巧的窗户,专为采光而设,那尺寸与高度,即便是孩童也难以穿过,更何况还隔着细密的格子。

书库与走廊之间并不直接相连,每回进入书库,必须要先经过娱乐室。

而我在娱乐室里,始终紧绷神经,严密监视,未曾有人影掠过。

那一刻,书库就是一间密室,没有进入也没有出去之路!

除非,在我抵达娱乐室之前,已有人藏匿于其中。

但在打开灯之后的书库内,只有书卷的气息,人影全无,更无藏身之所!

我吓坏了,于是逃离书库和娱乐室,匆匆返回自己的小卧室,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脑海中盘旋的,都是那传说中的‘无身’”。

“无身?”我下意识地重复,却见谭小姐面色骤变,仿佛触及了心底的阴霾,眉头紧锁。

“啊,对不起。无身,是这方土地上人人皆知的妖怪,突然而至,留下不祥之兆。”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此心存余悸。

“哦?竟是本地的妖怪吗?无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我好奇心起,这话题与宅邸的古老氛围不谋而合,激发了我继续探寻的欲望。

然而,谭小姐的语调却愈发沉重,显然那段与无身的邂逅,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嗯……听说它的外表嘛,就跟普通人无异。

男人、女人,孩子、大人……形形色色,单从外表,你根本无从分辨。

因为它啊,会披着一张伪装成人类的皮囊。

外皮是人的模样,那么内里藏着什么呢?

无人能知,这便是它被称为‘无身’的缘由。

有一日,这无身从山中蹒跚至村落,悄然立于一户人家门前,轻敲木门。

它说它迷路了,想在此借宿一晚。

若你心软应允,就将沦为它腹中之食,悄无声息。”

“……”

“不过啊,这吞噬的方式,并非狼吞虎咽,而是……吸血,或是吸取体液。

次日清晨,有人察觉邻居异样,前去探望,只见一具干瘪如柴,血液与体液尽失的尸体,触目惊心……”

谭小姐轻轻耸肩,言语间透露出一丝寒意。

“一开始听的时候,我以为是在讲类似奔波儿灞和霸波尔奔的妖怪,没想到,会如此吓人……”

“呵呵,如果换成可爱的妖怪,或许就没那么害怕了。”

为何一讲起鬼魅之事,周遭的空气便似凝固,弥漫着不安与恐惧?

我与谭小姐相视一笑,试图以灿烂的笑容驱散这份阴霾。

尽管那笑容中夹杂着几分勉强与夸张,却也持续了好一阵。

待恐惧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在我心头涌动。

“谭小姐,我们去书库瞧瞧如何?”

“啊?真的要去吗?”谭小姐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抗拒,“自那事之后,我便对书库敬而远之,总觉得那里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放心,现在是白天,那家伙不敢轻易现身。若真遇到,我来应付便是。虽然不及哥哥那般英勇,但我也算是坚强之人哦。”

“嗯……你说得也有理。记得我听说过,它日落之前不会离开山林……只是,这雨下得,天色也暗了不少……”

“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满怀期待,拉着谭小姐的手,向书库迈去。

谭小姐的故事犹如繁星点点,虽璀璨却让我难以全然信服,尤其是那关于无身妖怪的传说,以及她亲身经历过的密室之谜,我心中仍存几分疑虑。

毕竟,据我了解,谭小姐在密室的匆匆一瞥中,并未能清晰捕捉到人的面容。

于是,我心中暗自揣测,或许是谭小姐的记忆中有些许偏差,又或是那书库本非密室,只是被赋予了过多的神秘色彩。

我满怀好奇,渴望亲眼揭开这一切的真相。

“这…就是书库了吗?”我轻声询问。

“嗯……”谭小姐的声音略显迟疑,她紧贴着站在书库入口的我,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内部,眼中满是紧张与不安。

望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泛起一丝温柔的涟漪。

回想起自己以往躲在他人背后的时光,那份被守护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让我暗自思忖:「或许,江彦在保护我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