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个疯子

前大秦腹地，勾陈绝域，泰山顶，祭天台。

帝皇封禅，受命于天。

十日前，这天下第一山方圆十里就堆满了威风凛凛、身套暗金铠甲的兵士，每一位都有着大武师以上的实力。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燕云卫，隶属于三月前以横扫之势将大陆五国统一的大晋，由女帝曹莺酥亲自统率。

整个泰山，每隔十步，便站着一名燕云卫，身上灵力释放，使得铠甲绽放金光。

远远望去，仿佛披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大网，一个无比巨大的法阵似乎在运行。

天上，黑云密布，剧烈翻涌，仿佛有龙虎猛兽在其中争斗。

而在这法阵的最中心，泰山顶，更是聚集了天下间最强的一批人，放在平时，都是能让万民跪拜敬仰的传说级人物。

可开宗立派的武宗充当最外围的守卫，霸绝俗尘的武帝剑皇舞武跳文，一念动山河的武圣奏乐迎神，即便是世间仅存的两位武神，此刻也为祭司，主持祭天大典。

这是注定登载史册的大事件，继三千年前大秦始皇封禅祭天，神州大地第二次迎来了完全的大一统，而且规模更加宏大。

曹莺酥，大晋第三十三任女帝，万众瞩目的主角，此刻就站在祭天台的正中央，身穿黑红两色龙袍，头顶十二旒平天冠，其面容如白玉，凤目自威，姿色绝美。

在场众多绝顶强者无人敢直视于她，那无上的威严宛如实质，辐射了目之所及之处。

然而，也有例外的三人。

其中一个青年男子，身穿白衣，面容苍白，仿佛病入膏肓没多少活头的样子。

不同于周遭动辄气息汹涌的强大修士，他竟是一名普普通通、没有涌动一丝灵力的凡人，其名项羽铭。

和那些强者相比，说他是蝼蚁，一点也不勉强。

但就是这样一个凡人，出现在了这冠绝古今的祭天大典之上，而且就站在女帝的身后，当真是非凡的光荣。

只可惜，项羽铭并不以此为喜，在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目光越过女帝曹莺酥，他的眼中又涌现满溢而出的心疼。

在他们面前的天地桌上，盘坐两个小小的身影，乃是八九岁的两名童男童女。

那正是例外的另外两人，也是项羽铭的一双儿女，弟弟项星动和姐姐曹月曦，是他和女帝孕育而生。

这对姐弟身泛淡淡金光，很是乖巧，眼眸中透着好奇和些许畏怯，毕竟被如此多的人围在中间。

目光触及女帝曹莺酥之时，他们极为敬畏，也下意识地闪躲，而在触及项羽铭时，他们隐约感觉丝丝亲和和依赖，但更多的，还是陌生。

倒是年岁稍大的姐姐曹月曦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压制下来。

随着时间的持续，项羽铭似乎更为虚弱，身形都有些不稳，而随着供桌上龙肝凤髓一类贡品一一摆在两姐弟身边时，他终于忍不住咬牙质询，“苏樱，你当真如此无情吗？他们都是你十月怀胎而生，是你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能忍心将他们的生命献祭？”

闻言，曹莺酥嘴角微微勾起，笑道，“苏樱？你还是叫我苏樱，铭郎是对我余情未了吗？”

项羽铭苍白的脸上难得生出了些许黑色，他没有回答，但也表现出了极其的厌恶。

曹莺酥却也没有追问，淡淡道，“是啊，你必然对我恨之入骨！昔日，你对我用情至深，毫无保留，我却骗你欺你，夺了你剑神无双修为，占了你不灭混沌体，让你沦落为蝼蚁凡人，又幽禁你六年，现在更要献祭我们的两个孩儿，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谓罄竹难书，天怒人怨。”

项羽铭面色愈发冰冷，双手隐隐颤抖。

并没有期待他有所回应，曹莺酥又话锋一转，语气高昂，接着道，“可我还是成为了一统神州大地的帝皇，人人敬畏、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一切都要感谢你，项羽铭。更令我惊喜的是，我们的一双儿女，一个天生至尊骨，一个内蕴大地道胎，即便不做任何修炼，未来也必成帝成圣。如此天资，连我都艳羡得紧呐。”

项羽铭声音虽弱，却冰寒至极，“所以，你也想要夺取曦儿和动儿的天资，既然如此，又何须害他们的性命？”

曹莺酥骤然转身，露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我自然是要造福苍生，献祭了他们，可保我大晋国祚绵长，苍生福泽不断。”

项羽铭讥笑道，“在我面前，你也如此虚伪吗？什么造福苍生？你可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无情帝王！”

他的笑容中，也掺杂了自嘲。

曹莺酥却也不恼，淡淡一笑道，“铭郎果然是最懂我之人，既知我如此无情，你又何须多问呢？”

她话音未落，项羽铭神情不由一动，目光惊骇而担忧地投向天地供桌上的两个孩子。

与此同时，身为祭司的两大武神，双手高举，白发狂舞，仰头厉喝，“开天！”

刹那间，两道仿佛顶天地里的虚影浮现他们身后。

这一声，也引得周遭所有武尊以上的强者激发体内灵力，朝着高空蜂拥而去。

空间因此震动、扭曲，而那无比澎湃的灵力集合之处，正是两个孩子盘坐之地的上空。

配合着早已运行的古老法阵，一道恐怖的金色光柱骤然生成，一端直插天际，搅动黑云，仿佛要把天捅个窟窿，另一端则是直接罩住了两个孩童。

两个孩童仿若身置熔炉，痛苦不已，但也强忍着不发一言，依旧盘坐在那里。

见此情景，曹莺酥却是骄傲笑道，“铭郎你看，我把我们的孩子教导得多么坚韧，即便赴死，也是这般从容。”

项羽铭眼角抖动，低声怒斥，“你个疯子！”

此刻的他，心在滴血。

六年的幽禁，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两个孩子，但没想到，再见之日，便是这般场景。

眼看着孩子如此痛苦，他无异于自身经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

此刻的他，眼中再无旁人。

怒骂曹莺酥后，他便要扑上去与孩子们一同经受这般折磨，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们，他只能和他们共死。

然而，他刚刚踏出一步，便被强大的威压压制，无法动弹分毫，整个人更是缓缓跪了下去。

曹莺酥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我不让你死，你便不能死！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项羽铭的心更痛了，也更不甘。

他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骨肉被无情献祭，却什么也做不得。

亦在此时，眼看他这般情形的女儿曹月曦张了张口，似乎是情之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