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若有来生，我必杀你

项羽铭的眼泪，终于流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看出来了，女儿下意识喊出的，是“爹爹”二字。

她认出了自己。

他不由呼喊出声，“曦儿！”

这一声，带着压抑了六年的情感。

但也在下一刻，他也爆发出更为凄厉的喝喊，“动儿！”

只因他目睹身在金光熔炼下的儿子项星动，面容痛苦而狰狞，竟是开始一寸寸崩裂，而也正如曹莺酥那无情女人所说，直到此刻，这才八岁的男孩都未曾发出一声痛呼，意志坚毅至此。

在这般无言痛苦中，项星动的身躯完全崩裂，血肉化为齑粉，只剩下一具小小的骨架，骨架通体晶莹，宛如多彩琉璃，神奇之处繁多。

当然，他也完全没了生命气息。

他是真的死了。

项羽铭的心被狠狠撕裂，然而莫大的悲痛还未升至顶峰，女儿的身体也发生了扭曲。

他看到女儿的嘴巴再次对着他动了。

他的心，彻底碎了。

“爹爹，我好痛。”

他知道，曹月曦是在对他这般呼喊，但也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母亲曹莺酥的身上，目光中有着敬畏，也有压制极深的渴望。

而看着曹莺酥风轻云淡的绝美脸庞，她的嘴角最终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很快，她的身躯就不成人形，竟是扭曲成了宛如胎盘的一团混沌。

“曦儿，动儿……”项羽铭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目光急速暗沉，没了任何光彩。

于此时，曹莺酥亮出了欣喜的笑容，只见那琉璃骨架和混沌胎盘开始疯狂地吸收周遭的能量，璀璨与混沌交织的光芒很快占据了金色光柱。

而在骨架和胎盘完全被光芒遮掩之时，嘶哑而狠厉的声音响起，“苏樱，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苏樱”！若有来生，我必杀你！”

曹莺酥笑道，“好啊，我等着你。”

项羽铭目光扫过那由自己两个孩儿献祭而成的璀璨混沌光柱，颤抖着声音道，“直到此时，我方才明白，你不是要祭天，而是要架起一座通天路，神州大地已经满足不了你的野心，你要找寻那虚无缥缈的仙境，为了那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的地方，你连曦儿动儿都能狠心舍弃。”

曹莺酥道，“哟呵，这都看出来了，我就说嘛，知我者，铭郎也。孤之霸业，怎会止步于此？”

她的双眼映照璀璨混沌之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仙宫玉宇，闪烁着贪婪与征服。

与此同时，那璀璨混沌光柱仿佛贯通连接到了什么，骤然爆发出让人脑袋轰鸣的阵阵音曲。

在场之中，只有女帝和两位武神面色如常。

而项羽铭身在女帝之侧，似乎也受到了庇佑，只是双耳流出了些许血水。

随着曹莺酥的随手一挥，他的面色也似更加红润，生命气息竟是活跃起来。

仿佛正如她所言，他的命就掌握在她的手里。

“这便是仙境来的震慑吗？不过尔尔！继续！”淡淡瞥了项羽铭一眼，曹莺酥淡漠发布命令。

“遵旨！”两位武神灵力更加澎湃起来，骤然间，更加风起云涌。

混沌璀璨光柱变得更加凌厉，那阵阵音曲也随之被打乱，再无干扰之力。

下一刻，曹莺酥看向项羽铭，一抬手，他的身体便骤然飞起，紧接着，他全身竟是涌现道道符文光芒，细小繁密的玄妙阵法疯狂运转。

“接下来，便是铭郎你了，你助了我一生，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九天绝灭通仙阵，起！”

霎那间，项羽铭周身爆发更为璀璨的光芒，他只觉自己好似被千千万万个不同的空间分割，那般痛苦扭曲，让他的灵魂阵阵颤栗。

与此同时，整个泰山也仿佛与他相连，无比澎湃的灵力能量蜂拥而来，通过他的身躯倾注给那璀璨混沌光柱。

此阵，是以项羽铭为引，因他是两个祭品的至亲。

曹莺酥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光柱因此变得更加凌厉，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也从中缓缓溢出。

那是完全不同的道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曹莺酥嘴角不由泛起一抹傲然的笑容，然而下一刻，一道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般响彻，“小小凡界女娃，竟敢妄通仙路！”

仙界的存在？

还真有仙界！

若能相助我一番，给我个痛快，让我和两个孩儿团聚，就好了。

项羽铭心中如此妄想着，让他意外的是，他的脑海中，竟是真的响起了那真仙的回应，“倒是个可怜的，便如你所愿，好好经营你的来生吧！”

是幻听了吗？

他不禁诧异。

“爹爹……”

“爹爹……”

而紧接着响起的两道软糯童声，又让他不禁沉迷其中。

幻听也罢。

他只想和两个孩儿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曹莺酥的娇声怒喝，“小小仙境，想要惩戒孤？真是妄想！”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有些道行，但，还不够。”随着九天之上而来的，不止是这道叱责，还有雷霆炸响。

“老匹夫！”曹莺酥唾骂开口，让项羽铭极为熟悉的剑意涌动周身。

仿佛被牵动了某些过往，他不由抬头望去，但见曹莺酥持剑砥砺紫色雷霆的绝尘之姿浮于上空。

而他，也被护持在一个浑圆剑意光罩之中，周遭的紫色雷霆正在疯狂地攻击而来。

想当初，曹莺酥和两个孩儿也被他这般保护。

然而此刻，何其讽刺！

项羽铭心如死灰，最后望了那已然穿透重重天际的璀璨混沌光柱，眼中最后一抹温柔，随即变作决绝。

“死，是最轻易的事了，跟着本尊念，往生之咒，极乐在前……”

项羽铭并没有幻听，那来自九天之上的飘渺之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泛着浓浓的诱惑，之后便是一串极其晦涩难懂的咒语。

被曹莺酥种种钳制的项羽铭求死心切，再有那一双可爱儿女呼唤之音隐隐响起，仿佛就在飘渺的对岸，他不由跟着念了起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唎都婆毗 

“……”

念至尾声，项羽铭骤然自身生命急速流逝。

“尔敢！”上方正在激战的曹莺酥大喝出声。

剑意光罩也在这一刻有所紊乱，紫色雷霆趁此时机更加疯狂地攻击，即便光罩很快稳固，但还是因此漏进一道极为细小、区别于其他的诡异深紫色雷霆。

然而即便是如此细小的雷霆，对于已经是凡人孱弱之躯的项羽铭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当那道细小紫色雷霆钻入他眉心之后，黑色的裂缝迅速蔓延全身，他的生命气息直线下降。

项羽铭的意识迅速陷入黑暗。

这次，他真的要死了。

他很开心。

因为他要与两个孩儿团聚了。

而在意识泯灭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曹莺酥极为凄厉的一声喝喊“不”，似乎带着莫大的悲怆。

是因为我吗？

呵！

怎么可能？

那样无情的女人！

曦儿，动儿，爹爹来了……项羽铭自嘲一笑，将最后的念头转至一双儿女的身上。

随即，陷入完全的黑暗。

……

“女娃娃，你的通天法阵被破了，心情如何？”戏谑的飘渺之音响彻天际。

“恶贼老儿！我必杀上仙界，屠戮诸仙！”感知到项羽铭的生命气息完全消失，曹莺酥仰天怒吼。

霎那间凌厉的剑意已经充斥此间整片天地，宛如实质，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杀机涤荡每一处空间。

其锋锐迅猛无双，倒逼那截然不同的异界气息而去，仿佛间，竟是要冲破苍穹虚空，有着睥睨寰宇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