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一再二的打脸

众人都很是疑惑,面面相觑,不知道张议潮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侍卫拿来了一些纸张,张议潮接过那些纸,并未急着展示,而是冷冷说道:

“你们一直说本刺史不该任命王庸为押衙。且不说我作为刺史,任命什么属吏是我这个刺史的权利。就先请问诸位,你们说说,什么样的人该被任命为官员?阴公遂,今天我看你意见最大,你倒是说说该任命什么样的人为官员?”

阴公遂心里倒是想说,应该是他们这些有钱有势力的门阀士族。

不过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阴公遂一脸不服气的说:“当然是有才能,有本事,有能力的人!”

阴公遂感觉自己也说的没问题,苦哈哈的老百姓和有钱有势的豪强,你说谁有才能,有本事。

只是阴公遂一说出这话,索琪就眉头一皱,内心就直呼蠢人,你是来闹事的,为啥要顺着人家的节奏走,这不是往坑里跳吗?

果然张议潮等的就是这句话,随后张议潮继续问道:“大家也都是这个意见吗?招募官员,就是要招募有才能,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没错吧!”

“没错!本就是如此!”众人也都是附和了。

阴公遂这些人一点都不慌,他们内心很是不屑。

一个从乡下部落里来的一个贱民,能比他们这些人有才能,有本事?

整个沙州,只有这些门阀豪强的家中还有教授知识的私学,还收藏有大量的书籍,以及各式各样的人才。他们的家族子嗣各个能文能武。而那些乡下的田舍汉,丘八,贱民百姓,能认识几个字都不错了。

所以他们根本不认为王庸会有什么超脱他们的本事和能力。就算王庸真的会写一两句诗词歌赋,会点什么才能,他们也可以在家族中也找出一些类似的人,到时候要么你张刺史也让这些人当押衙,要么就罢免了那个王庸。

张议潮看着下面那些门阀豪族的嘴脸,心中越发不快和愤怒。只是一直压抑着怒火。

张议潮冷冷的说:“好,既然我们都这么认为,那么就请诸位看看这些题目,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解开这里的所有题目。假如能够解开,我立刻任命解开的人当沙州的押衙!”

而这些题目正是王庸和张议潮对问之时提出的那些算术问题。

众人一听张议潮居然承诺解开此题就能任命为押衙。顿时各个都来了精神。

纷纷争先去抢那些题目一观,张议潮一看这乱哄哄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叫了一个文吏,当众念这些算术题目。

一开始众人还跃跃欲试。当听到是算术题目,一些人就瞬间萎靡了。他们很多人平时就是算个加减乘除。而这里第一道题就是一元一次方程,自然大家一下就犯难了。虽然感觉题目很简单,就是买羊的问题,总感觉就差一步能够穷举出答案了,可是就是无法算出。

此时为首的阴公遂脸色难看极了,他没想到,张议潮居然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准确的说,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自己跳了进去。张议潮只是引导了自己。

看到这些人如此焦头烂额,张议潮心内也是失望无比,他倒是希望有很多人能算出这一题,至少能为自己找到一些能用的人。

此时一旁的敦煌县尉翟承庆捻须一笑,第一个算出了答案:“人数为21人,羊价为150钱。”

总算不是全军覆没,阴公遂顿时哈哈大笑:“对!人数为21人,羊价为150钱。这也不是很难嘛!”

大家都为翟承庆算出来这个答案而喜悦,总算没有丢了面子。

可是他们不知道,一旁默不作声的索琪看来,他们已经丢了面子了。

那么多人,就一个翟承庆算了出来,你们还好意思庆祝!

不过很快,就让大家面子上更加难堪了。

当第二题的一元二次方程题目出来,就连翟承庆都有点为难了,全部人都指望着翟承庆,这个全村的希望去算出来,给大家撑面子。可是敦煌县尉翟承庆也很无语啊。

他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次子翟怀恩很喜欢算学,所以听过自己儿子讲过几道九章算术的题目。并不是精于此道。

此时的翟承庆满头大汗,心内直呼,早知道就把自己那个二儿子带过来了,说不定还能弄一个押衙的官职。

看着算了半天,终于翟承庆想起来自己二儿子是怎么算的了,终于在大家翘首期盼下,算出来了这道一元二次方程题目。

顿时大家弹冠相庆,仿佛打了一场艰难的大胜仗一样。

殊不知,张议潮的脸已经黑到了极限,要知道,《九章算术》可是西汉张苍写的啊,那是900年前的人物。如今眼前这么多人,却连这道题都算的如此磕巴。

而王庸解开这道题目,仅仅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而且解题流畅无比。

张议潮如今倒不担心沙州缺少攻城略地的猛将士卒,反而担心起攻下河西之地后,又能用哪些人来治理呢?

而当王庸最后那道压轴的唐军运军械的题出来后,所有人都已经哑口无言了。这道题目的难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他们也就只能掰着手指头用穷举法算了,算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

尤其是阴公遂,脸上难堪到了极点。别人算不出无所谓,人家都是文官,甚至很多人没有官身。

他可是熊飞营的将头啊!他居然算不清楚一道运军械的题目,那不是妥妥的打他这个将军的脸吗?

此时他身旁的一个小地主偷偷问他:“阴公,你是带兵的将军,应该会算这题吗?快说答案啊,别让咱们丢了脸。”

这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杠铃,顿时阴公遂直接破防了,气急败坏的说:“张公!你出这些题是什么意思!这题也太难了吧。难道你能算出来?”

张议潮摇了摇头说:“我算不出来。”

顿时阴公遂抱怨道:“那您还出题目考我们!那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吗?”

张议潮此时平淡的说到:“但是这道题王庸算出来了。”

“啊?”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张大了嘴,惊讶无比,纷纷议论道:“怎么可能,他能算出最后一题?”

“张公是不是骗我们的。”

听到这里,张议潮不屑的一笑,然后命人取来了王庸书写解题过程的草纸,递给那个他们之中算学删除最好的翟承庆说:“翟公,他们之中,您最懂算学,不如看看王庸的这个解题方法,可有问题?”

“好……下官看看……”

翟承庆接过王庸写解题过程的草纸,在张议潮的简单解释下。顿时恍然大悟,直呼:

“妙啊!太精妙了!这套解题方法,下官虽然从未见过,却可以断定,是绝对好用的方法。思路清晰,简洁明了。漂亮,太漂亮了。”

张议潮此时微微一笑,追问道:“翟公,我就是看重此子的算学能力,故而想要留住这样有才能的人,为我们刺史府所用。如今沙州刚刚起事,百废待兴。正是唯才是举,广纳贤才的时候。而今天在座的诸公也看到了,我们刺史府,正缺一个这样的算学人才。”

说到此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确实,今天至少在算学一道上,他们是输的彻彻底底,不服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提王庸懂兵法之事。因为张议潮明白,王庸在没有真正立军功之前,这种纸上谈兵,都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眼下只有这门算学,是王庸实打实展露出实力的。

看到大家默认不说话了,张议潮也是和蔼的笑道:“所以,我这才破格提拔王庸为押衙,就是为了让他的算学天赋更好为我们刺史府服务。如今吐蕃人还盘踞河西十一州的土地上,我辈应当同仇敌忾,发挥各自所擅长的才能,共同驱逐胡虏,匡扶华夏。翟公,您说是不是呢?”

敦煌县尉翟承庆,是翟家的家主,能文能武,威望颇高。同样也是文官的重要领袖。张议潮清楚,只要他想明白了,今天的危机就解除了。

翟承庆也是看着手中王庸的解题,摇了摇头,释然的笑了:“此题若真是王庸所解,那此子确为算学之天才。下官一直以为,犬子算学已然在沙州独领风骚,如今看来,只怕王庸才是算学翘楚。下官服气了。今日是下官错了,还请张公恕罪。”

说着翟承庆就要行礼,张议潮急忙扶起翟承庆,然后和蔼的说:“翟公莫要如此。我也听闻二郎翟怀恩在算学之道上颇有研究。也正想请令郎来刺史府,担任作坊使,和王庸一起,为我刺史府重要助力,不知翟公同意否?”

翟承庆一听,要给自己那个年仅十八岁的白身儿子,直接给一个作坊使的官职,这已经是中层官吏了,自然惊喜异常。翟承庆立刻行礼拜谢:“谢过刺史!”

此时一旁冷眼旁观的索琪内心长叹一声: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张议潮的驭人之术还是如此炉火纯青。

本来自己想的是,沙州刚刚起事,张议潮兵不血刃夺取了沙州,很有可能因为骄傲和权利欲,激化各派系之间的矛盾。

自己这样就可以拉拢一批人,从张议潮手里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权力。如今看来,张议潮哪怕当了刺史,依旧头脑清晰,冷静如故。看来自己还是要继续蛰伏,等待时机了。

而且索琪总感觉今天这个事情,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似乎他们是走进了一个无形的陷阱,被人牵着鼻子走。

就在此时,已经破了大防的阴公遂非常不服气,继续嘴硬说:“张公,那也不对啊!就算这个王庸是个算学的天才,那给个什么司仓佐就足够的了。为什么还要给押衙之位?押衙,本义可是亲卫。这王庸他会舞刀弄枪吗,他会杀人吗?别到时候派了军队的差遣,拖我们后腿!”

就在阴公遂几个武将以为自己找到了盲点时,只听门外一个军士一路大喊着跑进了刺史府:

“刺史大人!王庸他们一行人又回来了,还杀了三个吐蕃骑兵,俘虏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