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静了,先生!”
负责在阁楼值班观察动静的章邯风风火火地闯入正厅:“文信侯车驾刚刚抵达章台宫,后面跟着一千三百多门客,应该来者不善。”
噌!
噌!
……
噌!
原本围着铸铁火炉烤火的众人纷纷起身,满脸肃然地看着前来报信的章邯。
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真有人敢造反!
事情明摆着的。
此刻,大秦的绝大部分重臣和宗室齐聚雍城,正在见证秦王政举行冠礼,咸阳是最虚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掌控了守卫各宫的一万郎官,完全可以镇压兵力不足三千的咸阳尉,进而掌控整个咸阳城。
遗留在咸阳城内的相邦等朝堂重臣不敢轻举妄动。
怕的就是生出误会。
长信侯嫪毐此时突然带人进入章台宫,就算不是造反,也得把造反的罪名摁到头上。
嫌疑太大了。
无需证据!
墨尘毫不犹豫地下令:“章邯,你负责带五百精兵守卫公子扶苏。”
“李信,追杀嫪毐及其门客的差事交给你。”
“蒙毅,你带人去通知相府、蒙府等重臣府邸,让他们出兵剿灭嫪毐叛乱。”
“王贲,你带五百精兵,去假传王命。就说:嫪毐造反,大王有命,咸阳黎庶皆可杀贼。”
“杨成,你快马加鞭,把嫪毐造反的消息传给雍城。”
“……”
应对之策,墨尘早就打好了腹稿。
此刻调兵遣将信手拈来,宛如演练过千百遍。
“诺!”
章邯抱拳领命,转身出门去分派兵卒。
李信却有点犹豫:“先生,那可是长信侯啊,没有证据,如何敢杀?杀了,太后会被气死的。”
“你是死人,不怕再死一次。”墨尘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你若不敢,我亲自率兵去追杀嫪毐。”
“我……诺!”
李信咬牙领命,转身出门干活。
坦白说,一千铁骑对上一千多门客,完全是碾压态势。
甚至不用动刀兵,直接踩死了。
就是这个得罪太后的后果,让人有点牙疼。
但,已经变成秦王心腹了,该担的风险还是要担点的。
不然秦王如何信任?
蒙毅知道蒙氏的荣华富贵该依靠谁,不需要犹豫,直接抱拳领命:“诺!”
其他将门之后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抱拳领命,转身出门干活。
……
章台宫,宫门处。
白光上车之前先客气地行礼:“惊扰长信侯了。”
言毕,转身来到车门出,撩起门帘……突然“唰”一声眼前闪过一道金光,胸口微微一凉,全身的力气瞬间崩塌。
“长信侯,你,要造反?”
到底是白起后人,突遭暗算,却并不惊慌,手握插入心房的利刃纵身后跳。
嫪毐手里的长剑被夺过来,稳稳地插在心房处。
自知时间有限,白光没急着复仇,而是扭头大声喝令守卫宫门的兵卒:“嫪毐造反,众将听令:封门,抗贼!”
惊变来的突然,兔起鹘落。
无论是章台宫门口的守卫,还是嫪毐身后的门客,都陷入惊愕状态。
直到白光一声喝令,守在宫门处的士卒急忙后退准备封门。
嫪毐冲出车门夺回插在白光胸口的长剑,顺便踹了脚犹未倒地的白光:“太后有令,白光造反合族当诛!随本侯杀进去,保护公子扶苏!”
到底是谁在造反?
正在众门客微微犹豫的时候,几个深受嫪毐信赖的门客突然拔剑,紧随嫪毐追杀门卫:“杀呀!”
眼看有人领头,其他门客才拔剑随队冲杀。
有眼尖的家伙见势不妙,嘴里高喊着冲杀的声音,脚底却非常老实地转身溜之大吉。
——不管谁造反,都不能参合进去。
混口饭吃,不至于搭上条命。
“罪在白光,降者不杀!”
嫪毐是长信侯,身份尊贵,宫门守卫各个都认识他,没人敢阻挡。
倒是被他乘机踹开宫门,一马当先地率领众门客抢入门内,威风凛凛地砍翻一人喝令众人投降。
……
相府。
吕不韦守着火炉吃烤豆子。
通红的炉盖上噼里啪啦地嘣着豆子声,煞是好听。
“禀相邦,长信候府有变,嫪毐率门客倾巢而出直奔章台宫。”
心腹郑义突然入门禀报。
“嗯?”
正忙着收拾豌豆的吕不韦斜了看了看郑义,又重新开始捡蹦到地板上的豌豆:“再探。”
“相邦,这嫪毐来者不善……”
郑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吕不韦的白眼阻止,只能抱拳退出书房。
片刻后。
又重新进入书房:“禀相邦,蒙毅传诏,言说嫪毐谋反,令相府出兵剿灭。”
“你可见过王诏?”
吕不韦手一松,烤熟的豌豆突然稀里哗啦地掉落一地。
郑义摇头:“不曾见过。”
“这就难办了。”吕不韦驴拉磨似的围着火炉转悠:“大王不在咸阳,老夫若是出兵……谋反之名不好担……”
“禀相邦,王诏应当是真的。咸阳城内有快马疾驰,言说王诏命咸阳黎庶杀敌。”
“蒙骜和王龁两个老家伙出兵了没有?”
“蒙府已然出兵,王龁将军……小人暂时尚未收到准信。”
“出兵吧!有蒙骜这个老家伙顶雷,本相出兵,他人也说不了什么。”
“诺!”
……
雍城。
祈年宫内。
刚刚完成冠礼的嬴政又举行了佩剑之礼,正在接受朝堂百官、宗室和外使的恭贺。
赵姬面带笑意,却泪眼婆娑地看着身形高大的儿子,忍不住连连点头:老娘再也不用为这个臭小子操心了。
从此,安心享乐即可。
遥想当年,娘俩被扔到赵国孤苦无依的时候,真他娘的难熬。
老娘要千倍份地享受回来。
我儿,是大秦最具雄才的王。
“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华阳太后颇为不满地剜了赵姬一眼,神色复杂地重新把目光投向秦王政,这是她唯一的孙子了。
成蛟已死。
死于吕不韦那个老不死的之手。
现在,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政儿身上,助其一统天下,老妇也能名垂青史。
“我哭我们娘俩受过的罪……那时候,政儿才这么大点,冬天得钻进我的怀里睡觉才不会被冻醒。”
赵姬自然不把华阳太后放在眼里。
嘴里虽然说得是曾经的苦难,眼神却极为骄傲:我儿才是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