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变得炎热,即便身居山陵,远比平原清凉许多,这些匪徒也没关上房门。
李玄阳刚刚踏入这间瓦屋,便闻到一股汗液的酸臭,还有各种难闻的体味。
这间屋子里左右各砌了一排土炕,躺了有十人。
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聚在一处后,又懒于打扫,气味自然不用多说。
李玄阳借着窗口漏下的少许月光,无声的跃上土炕。
这些山匪五人睡成一排,他两手伸出,扣住左右两人的咽喉,劲力一催,便捏碎了他们的颈骨。
一间屋子,十个匪贼,在睡梦中没有发出半点扰人的声响,全部见了阎王。
乌云渐渐遮蔽了月色,整座白云山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淅淅沥沥的雨点击打着屋瓦。
李玄阳杀人的速度很快,武河图中,武运值也在持续的跳动着。
生命的消逝,似乎只在颈骨碎裂时,那声短暂的脆响。
屋外雨声渐渐地大了,他刚清理完第四个屋子的人,带着刘三踏出房门时,却遇到了一个起夜的匪徒。
“谁在那?”
方麻子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的踏出房门。
他见外头没有半点亮光,甚至还下起了雨,正准备在门口解决了算球,却隐隐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瞬间清醒过来,出声喝问。
刘三在心中暗暗给自己甩了个巴掌。
天色太黑,他看不见路,摸着房门时发出了声响。
“嗯......兄弟也起夜呢......”
他故意发出呓语般的咕哝声,解起了自己的裤腰带。
“哦......”
方麻子放下了戒心,掏出了自己的家伙什。
李玄阳正准备上前结果了对方,忽见一道银色的雷霆撕开了夜幕,仿佛白日骤降,将檐下的三人照了个透亮。
光明乍现即隐,黑暗卷土重来,但方麻子却瞧了个清楚。
隔间的房门前,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身上还沾着不少血。
轰隆隆~
震天的雷声在白云山中回荡,狠狠的冲击着方麻子的心神,随后他便感到咽喉一阵阻塞。
“有......”
大雨倾盆,覆盖而下。
这突起的变故,李玄阳自然无法预料。
在雷声滚落的刹那,他便已猛然暴起,却还是让方麻子发出了示警的声音。
刺耳的尖叫转瞬就被掐灭,但屋内依然还是传来了起身的响动。
点点光亮从房门内透出,有人点亮了火把。
“哈~哈~”
方麻子用力的扒拉着箍住自己喉咙的铁手,嘴巴张大,想要换一口气。
李玄阳面色丝毫未变,只是五指一合,将手中停止挣扎的尸体甩入了身后的雨幕。
“也罢,不过多费点手脚而已。”
他一步蹿出,扑入了屋内。
“什么人!”
抓着火把的山匪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脑袋便转了个圈,挂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敌袭—”
惊恐高亢的尖叫声自屋内匪徒的口中发出,只是屋外倾盆的暴雨将声音掩盖,并未传出多远。
李玄阳动如惊雷,飞身一拳砸在尖叫匪徒的胸膛上,又一脚踢断了另一个扑来之人的颈骨。
数息之间,三人毙命。
余下的山匪只剩恐惧,口中高喊着救命,疯狂的往门口冲去。
李玄阳扯住一个匪徒的右脚,朝着门口奋力一砸。
“啪~”
跑在最前的两个汉子仿佛被一颗巨石砸倒,齐齐喷出一口心血,扑在地上断了气息。
而扔出去的人也是脊骨寸断,五脏俱裂,和两人人抱在一处,眸中没了神采。
余下的四人慢了半步,被倒下的三人绊了一跤,纷纷摔在了门口。
李玄阳往前跨了一步,追上后面两人,对着他们的后背各拍了一掌,震断了他们的心脉。
离门口最近的山匪趴在同伴的尸体上,看着屋外的雨夜,目露绝望。
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被李玄阳扯住了腿脚。
此时,藏在黑暗中的刘三忽然走到了门口,看到屋内的情形后,眼角抽了抽,弯腰低下了头。
“刘....刘三....救命!”
火把早早便摔在了地上,但火焰依旧在燃烧。
两个山匪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门口的人。
刘三的出现,对两个山匪来说就像救命的稻草,眸中再次爆发出希冀的色彩,忍不住朝他伸出手,祈求搭救。
“怎么了。”
李玄阳声调沉稳,未有半点波澜。
“大人,好像巡逻队要来了,我看到了火把的光亮,正在朝这边移动。”
刘三的话让两人怔了怔,伸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面如死灰。
李玄阳并未让他们承受什么折磨,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走!”
他灭了火焰,抓着刘三踏进了雨里。
第五间屋子已是这排瓦房的最后一间,不然如此大动静,再有匪徒四蹿,即便有雨声遮掩,也定然会惊动整个山寨。
李玄阳估摸了下时间,马上就快亥时正,古旗寨外围的六个岗哨将会换防,到时候定然会发现异样,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大雨丝毫没有止歇,好似非要将白云山洗个通透才肯罢休。
古旗寨的反应比李玄阳预料的快,他刚杀到这排瓦房的第二间屋子,寨内便响起了紧密的铜锣声,在雨夜中惊醒了整座山林。
屋中的还活着的山匪纷纷起身,摸黑跑出了瓦房,茫然四顾。
“所有人,围住乙字楼!”
“所有人,围住乙字楼!”
......
铜锣声由远及近,两队举着火把的队伍很快来到了李玄阳所在的瓦房区。
以火绒布和骨桐油制成的火把在大雨中发出“嗤嗤~”的炸响,却始终不曾熄灭。
越来越多的山匪开始聚集瓦房区的外头,围着五间屋子,不敢妄动。
一个穿着锦衣长衫,腰悬配剑的中年男子走过自动分开的人群,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瓦房。
“寨主,岗哨换防的时候丙字楼没人出来,去查看的兄弟回来禀报,里面的人全死了,没一个活口。”
一个头目模样的山匪凑到郭雨桐耳边,将探查到的情报轻声述说了一遍,神色有些惊恐。
整整五十个寨众,死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换防没找到人,还没人能够察觉异常。
“若是再晚一些,是不是整座山寨的人都得死......”
头目汇报过后,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往后缩了缩,躲到了人群中。
火光之下,郭雨桐白净的面庞显出几分青色,看着乙字楼的第二间屋子凝起了双眉。
“大半夜的都在发什么疯?!搅了老子的清梦!”
一个赤着膀子的光头大汉挤进了人群,提着一把九环大刀,走到郭雨桐身侧,肥硕的身躯颤巍巍的像是一座小山。
郭雨桐没有理会他,而是朝着面前的瓦房拱了拱手,说道:“不知哪位朋友和我古旗寨开这种玩笑,可否现身一见。”
五个山匪在郭雨桐身前蹲身,提弓搭箭,指向了眼前乙字楼的第二间房门。
雨幕中的乙字楼内寂静无声,那五扇洞开的房门活像是一条条墓道,散发着令人不安和恐惧的气息。
李玄阳望着门外的火光,随手提起一具尸体,慢慢的踏出了房门。
而在他身后,刘三惊慌失措的踱着步子,双眼盯着乙字楼外的寨主郭雨桐和二当家魏尧。
“不能出去......我不能出去....出去就会死......”
他摸了摸屋内的尸体,将其中一具扯到跟前,掏了把尸体嘴角的血迹,涂抹在自己脸上,然后扑到土炕上卧着。
屋外,郭雨桐静静地看着站在檐下的李玄阳,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左近三县之地,成名人物不少,有能力潜入他古旗寨,且无声无息的杀死这么多人的,却是没几个。
而那几人,无不是在养元境沉浸多年,却苦于无法可依,止步武道第一大关。
无一可与眼前的半大少年对上号。
“实在是太年轻了。”
郭雨桐望着檐下少年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眸,浑亮的声音穿过雨幕,开口道:“小英雄何故如此大的杀性,屠我古旗寨七十余条性命。”
“错了......是整一百条,你说这巧不巧?”
清冷的话音自檐下传出,听不出半点喜怒。
郭雨桐眼眸骤缩,紧紧的盯着李玄阳,心中想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
“你是李家村的人?!”
场中的寨众皆是犹疑。
古旗寨接了金玉堂花红这事,寨中众人皆知。
三当家乌连环去最精锐的甲字楼挑人时,许多寨众都吵吵嚷嚷着要去。
山村里的贱民,能有什么本事?听说还是刚卖了许多山货的肥羊,对于山匪来说不仅能杀人宣泄一番,还能抢得一笔钱财,更别提后面还有花红的分赏。
没有什么风险,收益又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但......这也能踢上铁板?
不提寨中匪徒的反应,郭雨桐和魏尧也有些无法置信。
李家村他们知道,就在太夷山脉脚下,村中青壮多是以打猎和采药为主要营生。
村中练武的人都没几个,更没有什么高手。
一群围栏里的猪,砧板上的肉,不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可现在,那个站在檐下的少年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