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伯莱克。”听着对方的称呼,弗里德里希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
“陛......弗里德里希。”伯莱克眼神中充满了认真,整个人微微点头,认真的回答道:“我说德语我当然是一个德意志人。”
“那你还记得你祖上的事迹吗?”弗里德里希看着他再一次问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我当然记得。”一提起自己家族的事迹,这个已经快步入中年的普鲁士军官一下子就变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我的祖先于1401年效忠于勃兰登堡选帝侯的腓特烈一世,跟随着您的祖先南征北战......”
“我的.....跟随着.....”
“我的高祖父曾经见证过普鲁士王国的建立,并被他的祖先敕封到了东普鲁士。”
“我的曾祖父亲曾经参加过抗击瑞典的战争。”
“我的爷爷和我的父亲都先后加入普鲁士军队,效忠于伟大的腓特烈大帝,在七年战争中,为普鲁士王国付出鲜血。”
“我更是......”
说到这里之时,原本还异常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伯莱克,顿时噎住了,整个人有些羞愧的低下了脑袋,暗淡道:“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违反自己祖先承诺的叛徒......我对不住他们。”
“我是个叛徒。”
“你的确对不住他们。”弗里德里希并没有安慰眼前的伯莱克,他反而顺着对方的话茬继续指责道:“你不仅仅对不住他们,你还对不住你身体里面流淌的德意志血脉,以及那份属于日耳曼人的荣光!”
伯莱克被弗里德里希说的默然,整个人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应答。
弗里德里希自然把对方的反应瞧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催促对方说话,反而继续抛出了一个问题:“伯莱克,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您最痛恨的人是谁?是法兰西人还是德意志人?再或者是俄罗斯人?”弗里德里希的语气顿了顿,用手指了指自己半开玩笑的笑道:“又或者是我这个推行改革,从而剥夺你们这些军事贵族特权的家伙?”
伯莱克回想起了自家父亲战死之后,那封沾满鲜血送回家里面的家书,沉默了良久之后,他这才答道:“当然是那些法兰西人,我的祖父,我的曾祖父都和法兰西人有血仇,就连我的父亲在7年战争中也死在了那些法兰西人的手上。”
“那么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的军队打不过法兰西人?为什么同样是人?法兰西人此时此刻是包围着,而我们是被包围者?”
“那是因为......”伯莱克刚想开口解释,下一刻便把到嘴的话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也是从普通军官升上来的,他哪里不清楚普军之所以战斗力崩坏,战术呆板,还不是因为他们这些“腓特烈式”军事贵族仗着自身权利肆意的贪污腐败,倒卖军火?
所以伯莱克不能言,只能沉默以对。
“因为什么?”弗里德里希原本温和的眼神,霎时见透出了杀气!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铺天盖地的朝伯莱克压来。
伯莱克一时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的脸色立时苍白,额头上更是冒出豆大的汗水。
强作镇定的抽了一口雪茄之后,咬牙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弗里德里希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似乎又恢复了普鲁士国王身份一般,暴喝道:“把原因说出来!”
“是...是因为军官腐败,驱使士兵如家奴,倒卖军用物资,战术呆板......”伯莱克颤声回答道,刚刚才消散的那股羞愧感,顿时再次填满心头。
这话一出,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几重加重的喘息声。
弗里德里希自然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放下了雪茄。
整个人从椅子上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从上往下,从高到低俯视着伯莱克:“所以你认为你们还配当一个普鲁士贵族吗?配当一个普鲁士军官吗?”
“就这样的军队能和法兰西人打仗吗?”
听着弗里德里希一声声质问,伯莱克攥紧了双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能言。
“一帮懦夫,叛徒,背叛者!”弗里德里希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开始厉声皱骂,发泄着内心的情绪:“一帮自诩于普鲁士王国的贵族们,其实说白了就是普鲁士王国前进的蛀虫,没有一点点荣誉感!”
“经常挂在嘴边的所谓血海深仇,也只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弗里德里希站了起来,在原地跺了跺脚,不屑道:“想起的时候还能痛骂两句法兰西人,贪钱的时候就一股脑的把所谓的血海深仇,抛之脑后。”
“还有你们口中的荣誉?祖父?贵族?”
“狗屁罢了,说白了就是一句空话!”
“不是这样的,陛下!”被弗里德里希这般辱骂,任凭心中但凡有一点荣誉的人也经受不住,伯莱克自然也是这样,他的心中立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屈辱感,愤慨和委屈更是直直灌进他的大脑。
终于他忍不住了,他突破了往日上下的尊卑,一下子站了起来与弗里德里希对视。
“怎么?”弗里德里希望着这双怒目圆瞪的眼睛,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我难道说的不对?”
伯莱克的胸腔,发出宛若洪钟的声音,在房间里面嗡嗡回响:“这样的话!当然说的不对!”
他将手中的雪茄扔在地上,用手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胸膛,声嘶力竭吼道:“伯莱克家族自霍亨索伦发迹之时便跟随在身边,三十年战争和七年战争伯莱克家族更是为了王国流血满地,法兰西人杀害了我的曾祖父。”
说到这里,伯莱克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举起右手在脖子上做出了一个砍下的动作,咬牙切齿,声音发颤:“在战场上更是砍下了我父亲老伯莱克的头颅!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怎么能忘记?”
“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怎么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