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在成年礼当天

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她天生就有再生障碍性贫血,父母从小就疼她。

而我从小被当做害了妹妹的灾星,送到爷爷家。

在我十八岁成年礼当天,父母就把我接回去。

妈妈说:“你就是个灾星!”

爸爸说:“知知,你知道你妹妹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你帮帮她。”

在手术室关门的前一秒,我笑着闭眼。

“如果这是你们想要的,那我给……”

1.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父母焦急的跑过去询问手术情况。

“医生,淼淼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拿出两份病历跟他们说目前的情况。

“现在是这样的,您的大女儿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这个情况?”

父母对视一眼摇摇头。

“因为这个骨髓捐赠,捐赠者必须保持清醒,但是你的大女儿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怕她承受不了,存在很大的死亡风险,你们看看是否还要继续。”

“医生,你都说了是很大的可能,那就意味着不一定会死亡。”

妈妈一脸的不在意,可能她只担心妹妹能不能活吧。

“我认为手术继续。”

医生听完摇头,就带着他们去签字了。

手术结束,我被送进了icu,而妹妹去了普通加护病房。

父母却一直守在妹妹身边,悉心照料。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看着床上插着呼吸机的自己,不由得苦笑。

“医生,我家淼淼没事了吧?”

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我飘过去查看。

“您放心这次手术很顺利,您的小女儿没事,只不过不知道您的大女儿什么时候会醒。”

“没死就行。”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就撕裂了。

我不明白,从出生那天开始,父母就一直讨厌我。

床上躺着的女生,跟我长得一样,但是父母就是很爱她。

同样是十八岁生日,她在家享受着父母的关心。

而我在她发病那一刻被拽过来给她捐赠骨髓。

其实我一直对父母抱着一种期待。

我想着可能他们并不是不爱我,只是妹妹身体不好。

总有一天会把我接回去一家团聚,像对妹妹一样对待我……

这时妹妹醒了。

“爸妈,我这是怎么了?”

父母一脸心疼的看过去,抱着她安抚。

“淼淼没事,你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

妹妹感觉着背部的痛感,好奇的问。

“妈妈,是姐姐救了我吗?”

不料却听见让我灵魂都发冷的回答。

“傻孩子,你哪来的姐姐,是一个好心人救了你。”

妹妹本还想继续追问,却被父母以好好休息的名头给摁回去了。

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高中教书,家里的条件自然不差。

都说当老师都会有同理心。

从我下手术到现在,却没有去看过我一眼。

手术整整五个小时。

我依然还记得被手术针头刺穿脊髓的痛。

看着自己的骨髓通过机械管道流向另一边。

我的心脏终于负荷不住那种痛,发作了。

经历了一次抢救,接着继续。

那种看着自己生命在流逝的感觉,妈妈,我真的好痛,我也好怕……

下一秒,爸爸在病房守着妹妹,妈妈出去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是要去看我了吗?

我的样子会不会吓到妈妈?

一旁的医生拿出一双平安扣手链递过来。

“因为做手术,不让带首饰,这是你两个女儿的平安扣。”

妈妈接了过去,其中一个随手丢进了包包。

另一个拿回病房,哄着妹妹带上。

我一下子突然觉得好冷。

我缩起来抱住自己,像是感觉小时候妈妈的怀抱。

虽然一岁前不记事,但是我知道妈妈肯定这么抱过我。

在妹妹睡着后,爸妈就悄悄出来了。

“你给爸打个电话,我们贸然把何知拽走他肯定担心,就和他说何知感冒了,在家养好了回去。”

我看着自己飘在外面的模样,苦笑。

真的能养好吗?

2.

话音刚落,爷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知知,什么时候回?”

爸爸按照妈妈说的,原封不动的转达。

整个家里,只有爷爷关心我。

也只有爷爷会在我每年生日给我买一个小蛋糕祝我生日快乐。

妈妈见爷爷不信,脸色一沉。

“爸,知知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害了她吗?”

爷爷听到这句话很生气。

“别说这个,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会把她送到我这十八年不管不顾吗?”

爷爷见证了我,从爬行到直立,奶娃娃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对我注入了很多的心血。

不管我读书考得怎么样,永远都会有一个小红包鼓励我。

“爸,我都说了,何知她没事。”

不等爷爷说完,妈妈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你说爸也真是的,爸怎么这么偏心,淼淼也是她孙女,怎么不见他心疼淼淼呢。”

我听到妈妈这样说,心里就像被刀一片片凌迟。

什么叫偏心我不心疼妹妹?

妹妹有的城堡我没有。

妹妹有爸爸妈妈我没有。

妹妹是父母的骄傲拿了很多奖章,我也没有。

如果不是爷爷当初强行拦着,可能这时候我已经被放弃丢去孤儿院了。

爸爸在边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要旁叫侧击带着妈妈去看看我,却被妈妈无情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别指望我去看那个灾星,如果不是她,淼淼要受这么多罪吗。”

说完她就径直去了妹妹的病房。

爸爸看着我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不在说了。

爷爷又打电话过来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知知还不能回来吗?”

妈妈则是应付的答。

“爸,大不了明年再考呗,就她那个成绩也不一定考的上。”

爷爷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激起了怒火。

“知知,很爱学习,你告诉我是不是碰上事了,我马上从这边赶过去。”

一听说爷爷要过来。

我就看见妈妈心慌,又开始找各种理由搪塞爷爷。

在她保证我过两天一定能回去的时候,爷爷才挂的电话。

接着,医院的急救车到了。

医生看着担架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看看他们边上着急的父母,无奈叹息。

都是双胞胎,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我的爸爸也看到了这一幕,许是内心仅剩的良心作祟,想去看我一眼。

却听见房门里,妹妹的声音传来。

3.

“爸爸妈妈,你们在外面吗?”

喊了好几声,爸爸终于放弃了来看我的念头。

转身回了病房。

“宝贝,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爸爸一脸焦急,深怕妹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妹妹十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爸爸,我没事就是想你进来陪陪我。”

听到她这么说,爸爸瞬间松了一口气。

拍着胸脯顺气:“还好还好你吓死爸爸了。”

“爸爸,我刚刚看到有一对小男孩被担架抬过来,那他们的家人肯定很着急吧?”

爸爸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是啊,就想我们淼淼要是出事了,爸爸妈妈也会很着急的。”

听见爸爸的话,我很无力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爸爸妈妈,我死了不会有人绝望。

除了爷爷也不会有人在乎……

这时,妈妈沉着脸进来了。

对爸爸说:“老爷子,刚刚打电话给我说快到这里了,他来玩两天看下淼淼顺带把知知带回去。”

话落,妈妈再次阴沉着脸。

“真是个扫把星,当初就应该冻死在外面。”

眼里流露出的全是对我的恨意。

狰狞的五官在看到妹妹那一刻柔和下来。

“宝贝,感觉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妹妹甜笑应着。

仅管我飘在妹妹边上,但也知道她的温柔不是对我。

她从来不会这样温柔的朝我说话。

却把该给我的母爱给了另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女孩。

“宝贝,昨天生日没过成,等你出院了爸爸妈妈给你补办一个怎么样?”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想和姐姐一块过,妈妈姐姐怎么没过来看我呀。”妹妹柔弱的开口。

我没有错过当她说想跟姐姐过时妈妈眼里的厌恶。

“宝贝你姐姐那种自私的人从来就只顾着自己,所以咱们别想着她了哈。”

看着妹妹肉眼可见的低落,父母恨不得心肝宝贝一样的哄。

而我就站在边上,像个外人注视着别人家里的一切。

不一会,门口进来一个老人。

那是我爷爷,从小最疼爱我的人。

看着他那满头的白发,我有些想哭。

听爷爷说,小时候妈妈总想掐死我。

觉得我是老天派来惩罚他们的灾星,是个不祥之人。

那个时候妹妹小小的,但是对我总是很好。

我却因为爸妈的区别对待,很是厌恶她。

有一次,爸爸带着妹妹去医院做检查。

爷爷在外面和老友喝茶。

家里就我和妈妈两个人。

妈妈给我端过来一杯牛奶。

我以为她是真的关心我。

结果我大口大口喝完就不醒人事,再一次醒来却在医院。

爷爷后来告诉我,如果那次他没有及时赶回家,我可能被我妈浸死在了洗衣机里。

也是因为这一次事情,爷爷把三岁的我带回老家。

在老家的每一天爷爷都会告诉我,其实爸爸妈妈很爱我,只是妈妈生病了所以才会伤害我。

让我不要记恨他们,我也是一直这么说服自己的。

过年的时候爸妈也会带着妹妹回来,却从来没有关心过我。

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粘着我,而我一如既往的讨厌她。

4

“淼淼。”

“爷爷!”

妹妹看见爷爷很开心,但是脑袋总是往后瞧。

爷爷看见她这个举动,心下一沉,大概知道我可能凶多吉少吧。

爸妈眼神一直飘忽不敢看着爷爷,没想到老爷子来的这么快。

妹妹察觉气氛有些不对,问:“爷爷,怎么了?姐姐怎么没来?”

爷爷刚准备说话,就被妈妈抢过了话头。

“淼淼,你刚做完手术,爷爷年纪也大了舟车劳顿,妈妈带爷爷回去休息一下,晚点再来看你。”

妈妈摸了摸妹妹的头,就和爸爸把爷爷带了出去。

我也跟着飘了出去。

在医院的安全通道那,我听见了爷爷和爸妈争执的声音。

“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给淼淼捐的骨髓!咳咳…”

爷爷气的直咳,我很着急用我那透明的双手去替爷爷抚平郁气。

不想爷爷年纪这么大了还继续为我操劳。

爸爸被妈妈往前推了一个趔趄,支支吾吾的答。

“是知知的……”

爷爷多少一口气上不来。

捂着胸口朝爸妈的方向走,直接给妈妈甩了两耳光。

妈妈被打的不敢说话。

“是不是这个毒妇让你在知知生日把她哄骗上来的!!!”

妈妈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

她觉得何知的命都是自己施舍给她的,自己想什么时候收回来不是自己说了算?

“爸,你什么意思?你不能只顾着知知不顾着淼淼啊。”

“淼淼这么喜欢她这个姐姐,那她为淼淼做些事情不是应该的吗?”

爷爷被这不要脸的说法气的直喘气,恨不得在上前给妈妈抽两下让她清醒清醒。

爸爸赶紧挡在妈妈身前:“爸知知没事,只是有些虚弱躺在医院观察而已。”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

扯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

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八成是已经死了。

爸爸刚刚说完,医院就有人打电话来了。

爷爷让爸爸开免提,他也要听情况。

“请问你是何知的家属吗?”

“是。”

爸爸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手术前医院就已告知这小姑娘有先天性心脏病,做手术的时候抢救了一次。”

“刚刚观察时发现小姑娘各项指标极速下降,我们尽力抢救了。”

听到一声这尽力抢救,我就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死了。

没有也没有太大的落差感。

唯一的执念就是我无错却无爱。

爷爷也听到了医生这最后一句,直接倒下来。

爸爸赶紧叫妈妈去叫救护车,妈妈却还记恨爷爷给她打的两巴掌不想动。

最后是爸爸狠狠瞪了妈妈一眼,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打电话。

被妈妈抛弃18年的时候我没想过恨她。

被她厌恶到想我死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

被她在成年礼当天逼着去献骨髓我也只是想着成全她。

直到刚刚她对着爷爷倒下无动于衷时,我心里燃烧起熊熊的恨意。

5.

爷爷在抢救室抢救,妈妈以身体不舒服回家了。

外面就坐着爸爸一个人,我就坐在爸爸边上。

我看着爸爸耳旁的白鬓略微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