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蒙上一丝鱼肚白。
军营西北角,处罚室。
尚让被捆绑在十字圆木架上,夏侯宴拿着带有倒刺的鞭子抽在尚让身上。
尚让咬牙艰苦忍着。
“说,王仙芝在哪里,身边有多少人。”又是一鞭子落下,吃痛的尚让将脑袋别到一侧。
眼珠子不由转向了一旁靠在墙面,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冷峻的葛从周身上。
在回来的路上,从葛从周撤下围巾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对方,也知道对方在院子里杀了他的人。
他很愤怒,很想质问,可是还是忍住了。
“呸。”他一口痰吐到夏侯宴脸上:“杀了我也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一点消息。”
夏侯宴伸手抹去那带着臭味的唾沫,心中的火越烧越旺,脸上的凶狠难以形容:“你他娘的。”
他重重的挥起鞭子:“啪...啪...啪...”。泄愤般的抽在尚让脸上。
三道血淋淋的鞭痕交叉刻在了尚让脸上,疼痛终是忍不住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嗯嗯”声,呼吸也变得急促。
“咳咳...就算我说了,你们敢去吗?渡口吃的亏不够吗?”这话讽刺意味极浓。
夏侯宴又是那种受不了刺激的人:“哎呀,给你脸是吧,你们就是一群整天躲躲藏藏的老鼠。”说着竟直接去拿一旁的烙铁,直接盖在了尚让的脸上。
“嗞...”
“啊...”这下,尚让是压不住了,也无法控制,大喊。
夏侯宴冷嘲一声,满意的将烙铁在尚让面前左右摇摆:“再放臭屁,我就把你的嘴给烙上。”
处罚室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刘浩走了进来。
将这里的场景纳入眼中,走到夏侯宴身边问道:“还没审出来吗?要不我来。”
回来的路上他们不是没有对尚让做出盘问,可惜都以失败告终,也盘问过那些匪徒,可是众说不一,不管是地点,人数都不一样。
或者说匪窝有好几个,那些人平常并不在一个地方,只有进城才会在一起。
而他们要的是王仙芝的位置,那些匪徒又不知道,想必尚让是知道的、
被刘浩一问,争取好胜的夏侯宴觉得很丢面子,可是呢,又无可奈何。
他的骄横也是对人,虽然官阶上臂刘浩高,但打不过刘浩这点的他也认。
“我来。”他不服,甚至觉得如果刘浩审出来了,他的面子丢得更远了。
“随你。”刘浩随口应了一声,走向了背靠在墙面葛从周,将一枚令牌与一份信件塞到他手上:“你走一趟,让县尊颁布这条诏令。”
葛从周也没有像训练时那般站直身,靠着墙伸手接过,将信封拿在手里问道:“什么诏令?”
“我记得你识字,自己打开看。”
得到许可,葛从周定定看了刘浩一小会,才低头将手伸进信封,将里边的信纸抽出,仔细审阅,他先是愣了一下,错愕的抬头看了刘浩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查看。
越是翻阅,他的眉头越是紧凑:“将军竟以这样的方式给濮阳的百姓免除今年的赋税?还要将韦家抄来的粮食以及尚未从江陵运回来的那些粮食救济今年受灾的百姓。”
这话不知道是问刘浩还是在告诉尚让。
尚让有些错愕的看向面对面交谈的二人。
“朝廷免税了吗?好事啊!”这人似乎只对打打杀杀感兴趣,又或者说没人告诉过他卢携奏请天子免除关东百姓免税的事情。
“嗯,将军体恤百姓,不惜赌上身家性命。”
能让黄巢派来,潜入濮阳,甚至说潜入县衙的葛从周并不是那种脑子愚笨的人,加上他在甄城来濮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朝廷早就下了免税的政令。
只是节度使薛崇与刺史韦蒲那边压着罢了。
他勾起嘴角笑出声:“这对将军,对濮阳,对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对王仙芝来说,却是坏事,或许,对黄员外与毕先生来说,也是好事。他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怎么做到,我与夏侯宴离开时,吴建忠分明不愿意,还大声呵斥。
“去吧,天快亮了,争取开衙前将公告贴出去。”
葛从周拿起信封挥了挥:“别忘了,徐县慰还在衙门等我们,想必他很乐意抄写这封公文。”
徐铭昨天与刘浩一同回的县衙,后来刘浩带人走的时候选择留在县衙,以备衙里有事,值守在那里。
“也是,你先回吧。”刘浩的声音低沉:“也将弟兄们的尸首先带回衙里,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
“好。”葛从周后背发力,脱离了墙面,走出处罚室,不忘回头看了刘浩一眼,眼神复杂:他是为了百姓,冒着前途不要的风险顶撞了吴建忠吗?
“说不说,说不说。”那边,夏侯宴还在努力挥动鞭子。
他与尚让也是犟上了,尚让是死活不开口。
刘浩走到了夏侯宴另一侧,以免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等一下,很快他就开口了。”夏侯宴绷紧了既然,更加用力了。
来了一段时间了,刘浩看出尚让也是硬汉,不是那种受皮肉伤就屈服的人:“你这样抽,没法审出来的。”
夏侯宴撅了撅嘴,没敢看刘浩,将头扭到另一侧,随后将手中的鞭子一掷:“你审。”说完转身就走向大门。
在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又回过身:“审完,校场...”他想说“打一架”想想有些不妥,改口道:“校场集训,你不能缺席,这是命令。”
这次,刘浩没有拒绝,回应了一个“好”字。
夏侯宴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到应承的他自认为自个终于找到了刘浩无法拒绝且听令的借口,心情一下子又美好了起来,浮生笑意的他步伐轻快,出了处罚室。
“不管怎么样,你也别想从我这问出任何东西。”尚让气息羸弱的吐出这句话。
刘浩双手逐渐环抱于胸前:“你们聚集造反的人有千人没有?跟冤句的黄巢联系过了吗?”
刚问出口,尚让心头一悸动,本垂着的脑袋缓慢抬起,眼神迷茫、错愕、掺杂着震惊看向刘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