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新历二十三年
北州苦寒之地,刚进入十一月,已是白雪皑皑,冷风刺骨。
白水县的一个小山村。
方言缓缓睁开了眼,看到的画面并不熟悉。
“我不是被洪水冲走了吗,没死吗?”
他是徽省的志愿者,在营救被洪水围住的小女孩时,他拼尽全力将小女孩送到队友手中,自己却因为力竭被洪水冲走,之后便没了意识。
方言此时尚未缓过神,大脑便开始传来一股剧痛,他不得抱着脑袋,叫出声来。
“嘶!啊!”
但剧痛很快消失,他多出来许多记忆。
“方言,原来他也叫方言。”
从记忆中得知,原身与他同名,是白水县王庄村的一个考了三次都没秀才功名的读书人。
父母已逝,倒是有一个娘子,比他前世好一些。
不过方言倒也庆幸前世没了牵挂,不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反而让他良心难安。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女人,她看到倒在地上的方言,带着紧张的口吻说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我听到声音就赶了过来,夫君有伤到哪里吗?”
看得出来,女人很着急。
“沈娘别担心,不小心摔了一跤,无碍。”方言安慰道。
沈娘正是他的娘子,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更没有八抬大轿。
两年前,在去参加秀才考试的路上碰到逃难的沈娘。
原身父母双亡,身边缺个洗衣做饭之人,便让沈娘跟着。
沈娘念恩,担起了照顾他的担子,两年无微不至照料,在昨晚两人对着天地拜堂成亲,成为夫妻。
沈娘长得并非貌比天仙,但胜在五官端正,身材高挑,属于越看越上头。
她穿着粗布制成的衣裳,上面带着许多补丁,很长时间没有换了,但也掩盖不了她傲人的资本。
方言感觉自己占了便宜,不仅没死,还有了娘子,娘子一心对他好,相貌也在线。
以前哪敢想,都是羡慕别人。
“呼~”沈娘松了口气,“夫君,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蔡婶家男人一样,突然就丢下我走了。”
沈娘说着,眼含泪珠。
他将沈娘搂在怀里,用手指擦掉她微黄脸颊上的泪痕,安慰道:
“沈娘莫哭,我怎会忍心丢下你呢,我们才刚成婚,答应你的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还没给你呢。”
方言清楚沈娘身子尚未被破,前身虽是拜了天地,但并未行周公之礼,而是许给沈娘承诺,等功名在身,再长相厮守。
听着感人,沈娘也深信不疑,可方言很明白,这不过是原身的算计。
为的便是让沈娘心甘情愿为他付出,赚钱养他,让他安心考取功名,然后再一脚踢开。
这就是读书人?呵!
陈世美之流,死了活该。
沈娘突然被搂住,吓了一大跳,自她跟在身边,两人连手都没牵过,这会儿被抱在怀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声,脸颊微微泛红,双手紧张的捏着衣角。
“夫...夫君,你...你没事就好,我只盼夫君平平安安,不图名分。”
沈娘耳畔贴着坚实的胸膛,心跳加速跳动着,却又感觉无比美好。
方言触动,暗叹:并非我趁虚而入,而是你不配有这福气,以后就让我照顾沈娘吧。
他就这样抱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沈娘,我不读书了,也不考试了。”
沈娘安心躺在怀中,手臂不觉间环住方言腰身,待听到方言所言,沈娘几乎瞬间抬起头,望着自家男人,忧心忡忡,“那怎么行,夫君是村子里的读书种子,将来是要当官光宗耀祖的,夫君怎能这般想。”
“沈娘先别着急,其实我已经想清楚了,就算考上秀才也当不了官,还要接着考举人,才有一丝当官的希望,可那至少也要十年八年,或许一辈子也考不上。”
“不如早早放弃,这样还能减少沈娘负担,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你照顾一辈子吧。”
“我照顾夫君,天经地义,可夫君...”沈娘尚未说完,嘴唇被手掌捂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方言却道:“没有可是,以后我打猎,沈娘做饭,咱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沈娘身躯颤了一下,虽然以往她也觉得夫君很好,但总少了对她的些许关心,现在确实能真切感受到。
她感动地眼眶湿润,重重点着头,“嗯,只要夫君决定的事,我都听。”
方言又抱紧几分,此世也算有了牵绊,要好好活下去!
...
...
“沈娘,我进山打猎了,你在家好好地,千万别出去,世道凶险,我怕你出了意外。”
这可不是法治社会,乱世是不讲律法的,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
沈娘这种相貌身材俱佳的,他不得不谨慎。
前身那般放心她一人进城卖竹篮换口粮,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沈娘,竟还立下承诺誓言。
可笑!
沈娘点头,对于夫君的关心在意很是欢心,但内心却很担忧,叮嘱道:“夫君定要注意安全,有无收获都要早些回来,我就在家等着夫君,哪都不去。”
“知道了,沈娘回家吧。”
方言回头摆了摆手,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
王家庄本就是小山村,四周都被青山环绕,村里的男人负责打猎,女人洗衣做饭,织些筐篮到县城卖钱换些米粮。
数十年就出了方言一个读书人,还没考上,所以村子里平日并没有对他有特殊照顾。
可想沈娘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方言拿着弓,背着箭矢。
以前学过射箭,多少能懂些。
他左手握长弓,放在胸前,右手三指握住箭弦,而后发力后拉。
松手,箭出。
“嗖!”
插在地上,
方言叹息道:“太久没碰生疏了,只记得姿势动作,准度下降了太多。”
他走近,拾起箭,迈开腿测量偏差距离,水平竟有两米多。
“我瞄的大树都有这么大偏差,这还怎么打猎。”
方言些许丧气,但既然来了,总要碰碰运气,他开始寻找野鸡野兔的踪迹。
在后山转了许久,日头逐渐高了起来。
“这么快就到中午,我却还未有收获。”
“算了,先回去再说吧,别让沈娘担心。”
其实方言也碰着几只兔子,奈何箭法太拉跨,没一箭射中。
想好好度过这个冬天,也不容易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