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柳生白雪帮忙,林千树和橘空蝉的清洗进度加快了不少。
当然,也有其他人不敢当着部长的面再把护具丢到他们清洗区域的缘故。
但即便如此,他们三个仍是最后剩下的。
在清洗区仅剩三人时,林千树突然开口了。
“部长应该用不着清洗护具吧?”
柳生白雪的眉毛微微动了动。
“没这回事。”她说。
橘空蝉说,只有新人才会清洗护具,柳生白雪身为部长,没理由不知道这个传统。
那她的回答就很有趣了。
她知道自己用不着清洗护具,却说没这回事,也就是说,她认为只让新人清洗护具这种事是【不应该】的。
不认可传统,却执行和维护传统,自己又毫无顾忌打破传统。
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就好了,却还如此正式的回答。
也真是奇妙。
林千树一边品味着小野千夏对柳生白雪的形容——奇妙——一边抱着护具走向用来挂放护具的架子。
晾上一整夜,护具就会自然风干。
护具清洗完毕,林千树和两女分别前往男女淋浴区,将训练和干杂活所产生的汗水及疲惫冲走,回更衣室换好衣服,最后在训练场门口集合。
“橘学姐,一起去看戏剧吗?”
更早出门的两位女孩和另一位女孩站在昏暗的门口聊天。
听到小野千夏的声音,林千树的脚步突然停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小野千夏在门口等待他的行为感到惊讶,而是因为她口中的那声【橘学姐】。
明明相处下来就像可怜又懂事的小妹妹,竟然是前辈?
但好像前辈或者妹妹又或者别的什么都没什么不同。
毕竟,他真实的年龄……
“……不,不了……我,不方便的……”
橘空蝉沉默好一会才给出的理由,藏着令人更沉默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
为了打破沉默,林千树的脚步声比平时要更响一些。
女孩们中止交谈,橘空蝉不露痕迹地往更昏暗的地方挪了挪。
气球一样的东西在昏暗的空气里搅动着,看起来惊心动魄。
“千树,你出来啦。”
小野千夏轻快悦耳的声音仿佛带着超级引力一样,让人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她,就连超厉害的胸器也比不了。
“抱歉。”林千树低声道。
虽然实际上没花多少时间,可女孩们等待他也是事实,所以他才这样说。
小野千夏走上前,问:“怎么样?今天还习惯吗?”
林千树点了点头。
步法训练虽然枯燥,但至少坚持下来了,部长的表情很有趣,搭档的女孩名字意外的中听,就连凶巴巴的前辈们,也都友好可亲了……
见林千树话不多,动作也少得可怜,小野千夏放下心了。
看来,千树伪装的不错,应该没被柳生学姐发现。
那就好。
四人刚走出体育馆,比昨日更亮的月光就洒上树梢。
在社团大楼与校大门之间的岔路口,柳生白雪停下脚步,对小野千夏说:“小野,我送橘同学到门口,你们先过去吧。”
“那一起去吧。”小野千夏想也没想地说。
柳生白雪摇摇头。
“不了,我一个人就好。”
感觉柳生白雪去门口还有别的目的,小野千夏也就不坚持了。
“我们走吧。千树。”
林千树瞥了一眼橘空蝉,后者朝他微微鞠躬,随后慌忙缩紧脖子,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路灯和月亮交叠在橘空蝉的脚下,影子的轮廓出人意料的婉约。
果然,还是月亮对女孩子最温柔。
林千树转头离开,和小野千夏前往社团大楼。
身后女孩的视线,不敢落在他背影,只能在无一物的空气中游离,时而停顿,偷偷掠过一瞬。
没人喜欢这样的她,所以本该没人喜欢这样的她的名字才对……
“橘同学。”
柳生白雪声音在冷彻的月光里更显得清冽,橘空蝉下意识颤抖了下。
“在。”
“我们走吧。”
“嗯。”
橘空蝉低头走路,身体几乎缩成一团,就连她的影子都比她自在。
因为影子没有缺陷,她有。
更何况是与无瑕的白雪共行呢。
“每天都要这么晚结束吗?”
林千树指着月亮发问。
“没办法啊,每天多上一节课不说,想要维持社团,还必须要拿到一定的成绩。
要么老实学习,要么付出更大的努力和更多的时间来兼顾两者。
我们是浅森的【精英】嘛,只能这样喽~”
小野千夏的话里并没有多少抱怨,只是调侃居多。
林千树瞥着她莹光玉润的脸,笑了笑。
“你这不是游刃有余吗?”
“当然喽,我可是精英中的精英欸。
学力,体力,艺术,家政,无一不精!
嘿嘿~”
小野千夏双手叉腰,在林千树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她觉得自己在林千树面前好像变幼稚了……
但她并没有夸大其词。
即便在人才济济的浅森,她也如头顶的月亮一般,令众星黯然失色。
“就是游戏水平差了点~”
林千树悠悠的话浇灭了她所有的【嚣张】气焰。
但下一刻,恼羞成怒的火焰就如水入油锅一般沸腾起来。
可以说她笨,说她不好看,声音难听也行,但游戏水平不行……
这个真不行。
“我咬你嗷!”
小野千夏抓着林千树的手臂,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当然,她只是做做样子。
她可没打算真咬。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咬住林千树的胳膊的时候,她的心突然猛然颤抖了下。
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让她难受的厉害。
她感觉自己好像获得了全世界,可又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
牙齿不自觉地闭合,将他的肌肤与血肉嵌入口中。
手臂传来的剧痛让林千树紧皱眉头,可即便疼到嘴唇牙齿齐齐颤抖,他也没有阻止小野千夏。
因为她在哭呢。
小野千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他的手臂,碎的悄无声息。
她无声地呜咽着,夜风也跟着难过起来。
月亮偏偏不解风情,一直看着他们。
树影摇曳中的两道影子,仿佛从始至终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