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帝令：授卫王李重俊为左卫率大将军，遥领扬州大都督。钦此。”
“殿下，张公明日就要启程了，您是否相送？”薛季昶问道。
“这么快？”李重俊问。
“催的很急。”薛季昶叹息。
李重俊沉默。
这次算是误伤了友军。
没想到皇帝气病了，都那么相信韦后与武三思。
“韦月将审的怎么样了？”李重俊又问。
“宋公与陛下面执廷争，他的命算是保住了，发配岭南。”薛季昶顿了下，又道：“也是明日启程。”
“好，我知道了。”李重俊。
薛季昶告辞后。
李重俊叫来阿史那先武道：“找人跟着韦月将，中途截下来，送……”
思忖片刻道：“让梁十六等人照看。”
“还有，派几个人雍州，暗中调查一下极乐佛。”
这些天，李重俊一直在暗中调查所谓的太上极乐佛，发现其不止在洛阳城传播，雍州关于太上极乐佛的信仰，比洛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他到现在都没目睹真正的过太上极乐佛塑像。
……
一根通天的铜柱。
铭刻在铜柱上的张牙舞爪的地狱恶魔，正瞪着猩红的血眼望着跪伏在它面的这人。
眼前这人身着夜行衣，黑布蒙脸只漏一双眼。
“属下求见我佛。”黑衣人双手合十虔诚道。
“何事？”似是从幽冥处传来的声音，梵音阵阵。
“张柬之已经被武三思赶出洛阳，只是卫王一直暗中追查我佛。”
“属下认为，我们应该早做准备，以免后患！”
“你去处理即可。”梵音响起。
“诺。”黑衣人询问：“我佛，升仙丸原料不足，是否开始下一次收割。”
梵音沉默半响，像是慈悯般道，“为了天下。唉……就是苦了我子民啊。”
“能为我佛献身，是属下的荣幸。”黑衣人叩首。
“去吧。”
“诺。”
……
重重纱幔，垂落天际；霏霏之乐，余音绕梁；曼妙身姿，翩翩起舞。
装饰华丽的宫廷内。
李隆基坐在主位，下方左右两侧坐着文人雅士，中间圆形看台上十几个美貌女子，舞动长袖，宛若天仙。
“临淄王殿下音律果然无双。”坐在左下首一个中年男子抚须含笑。
“刘公缪赞。”对于有人吹捧他的音律，李隆基很受用。
音乐舞蹈渐入尾声，李隆基起身含笑挥退舞姬，然后拍拍手。
宫门外立刻涌进来十几个端着银盘的宫女，盘上摆着一个铜色鼻烟壶与一颗金色升仙丸。
“诸位能来赴宴，是给我李隆基面子。每人一个升仙丸，大家共享极乐。”李隆基朗声笑道。
魏晋风流雅士，以五石散为乐，可惜五石散却剧毒无比。
这升仙丸却不同，吸入之后如若登入极乐世界，浑身飘飘欲仙。
据传就连皇帝都日夜吸食此物，每每吸后，日御十女不在话下。
“临淄王殿下爽快！”
“老夫等的就是这一刻，升仙宴，升仙宴，大家一起升仙！”
“……”
众宾客在宫女的服侍下，点燃各自的升仙丸。
袅袅烟雾从鼻孔间吸入，从口中缓缓呼出，神情迷离陶醉，好似真的已登极乐世界。
李隆基含笑望着下方吞云吐雾的宾客，内心更加愉悦。
他环视一圈，当目光移到左下首位置时，愣住了。
“刘公，可是不愿吸？”
中年男子揉了揉眉头，道：“今日染了风寒，鼻孔发堵，吸不进去。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随后他起身，对李隆基道：“殿下可否移步一叙？”
李隆基看了沉迷极乐仙境的众宾客，点头道：“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较为隐秘的别殿。
“刘公，可有事相告？”李隆基问道。
刘公郑重道：“殿下，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李隆基纳闷。
“登临大宝！”刘公石破天惊。
额贼！
李隆基一惊，急忙捂住他的嘴：“刘幽求你疯了？”
他偷偷看向身后，那些人毫无异常，依旧专心吞云吐雾，这才舒了口气。
然后指指更加隐蔽的角落，示意他去那儿说。
“殿下，如今韦后与武三思之事路人皆知，而他们之所以存活至今，完全是有皇帝照护。”
“如今皇帝病重，大限将至。彼时朝局必将发生动乱，您需早做准备，静待天时，一击定乾坤！”
李隆基皱眉：“刘公，您是不是忘了，皇伯父即使驾崩，合法继承人也是三兄卫王。”
刘幽求不以为然。
“卫王在朝廷根基太过浅薄，原先还有张柬之等一干功臣拥护。”
“现如今，功臣集团在皇帝与武三思的夹攻之下，日渐颓废，张柬之等五人更是被明升暗降，赶出朝廷。”
“卫王即使坐上皇位，面对如此局面也会坐不安稳。更何况，他杀了武三思之子，武三思必定会想方设法报复他。”
“而您则不同。”
刘幽求目光炽热，打量着这个仪范伟丽的临淄王。
“相王殿下，曾一度入主大宝，当过皇嗣，府中潜邸多数担任朝廷要职。他的号召力远非卫王能比，只要您以拥立相王为旗号，昔日老臣必定一呼万应。”
“更何况，相王与太平公主兄妹情深。相比卫王，早先身在房陵，回归洛阳不过旬月之余。”
“如此情况下，您认为太平公主殿下会支持谁？”
“当然是阿耶。”李隆基渐渐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政治基础如此深厚。
霎那间，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在心中疯狂滋生。
但又想到三兄斩虎时那双怒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刘公，您真的认为卫王毫无胜算吗？”
刘幽求不敢打包票，毕竟万事皆有可能。
他明白李隆基心中的想法，于是道：“殿下，老夫认为，与其害怕而引颈待戮，何不如放手一搏！”
“相信您也看到了，韦氏自打垂帘听政开始，就一心想要复刻武周旧事，若是真让她成功篡唐，您认为天下之大，还有您的容身之所吗？”
李隆基回想了一下，祖母为篡唐而屠灭的李唐宗室。
若是真被韦氏成功篡唐，阿耶与太平姑姑首当其冲，然后便是自己这些宗室子弟。
正如刘幽求所言，进步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丈深渊。
与其等死，何不如放手一搏！
“刘公，您认为我该怎么做？”李隆基作揖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