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5

蒋丞勋微微拉开衣摆,单膝跪在了地上,从床底拿出了那双绣花红鞋。

他外形本就出众,此刻低垂着眼,模样认真,他缓缓抬起孟江令的脚腕,为她穿上婚鞋。

缓慢认真的动作,透露着珍视与温柔。

蒋丞勋为孟江令穿好婚鞋,牵着她走出了孟家百年的大门,跨过老宅阴冷的内里,走入盛夏的阳光之中。

红色的嫁衣,金线绣成的花纹,在炽热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嫁衣如火,美人如斯。

他们并肩,相牵着走过花门,踏过百花齐放的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在长辈亲友的注视下对拜,交换对戒。

婚礼结束,蒋丞勋和孟江令被安排好的专车送到民政局领证。

两个人面色无甚喜气,喜服早已换下,同款的情侣白衬衫,袖口处暗纹绣着栀子花。

“你们二位,是自愿领证吗?”办理的人员见两人面无喜色,顺口问了一句。

“自愿。”

两个人异口同声,办理人员瞬间一个秒懂的神情,原来是一对面瘫夫妻啊,光看外貌,他们两个确实郎才女貌。

出了业务大厅,蒋丞勋摁了下眉心,“你待会儿有事吗?”

因为结婚,他今天特地被家里放了假,准确来说,是放了一个星期,蒋氏集团业务繁忙,他在日常处理必要业务的同时,只有这一个星期的婚假。

“没有。”孟江令已经将那本结婚证收好,看着路边高高竖起的仿生树。

蒋丞勋还想说些什么,刚放下手,大厅两边的黑衣人冲出来,围住他们,“蒋先生,顾小姐为你们安排了周蜜月旅程,你们看……”

飞行器已经在一旁点火等候。

蒋丞勋看向孟江令,本想以孟江令的拒绝为由来推迟这次蜜月,看来不行了。

孟江令则看了眼蓄势待发的飞行器,朝黑衣人点了点头,抬脚走过去。

夫人都过去了,蒋丞勋作为先生,哪里逃得过?

两个人的户籍信息刚刚更改,便被顾青周女士打包送上了蜜月的星舰。

...蜜月的第一站选在玫瑰星云系,该系星云呈玫红色,状似玫瑰,由此得名。

其中只有一颗恒星,恒星上初始环境并不好,外探时期此颗恒星由一家联合农业公司投标,改造,建立了氧气罩后,如今种满了观赏性植物,算得上是星际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

顾青周给他们安排的酒店正处于粉黛乱子草区。

酒店为一个庄园,庄园外一望无际种满了粉黛乱子草。

星舰在庄园自带的停机场停下,孟江令合上了那册玫瑰星云系旅游指南——她从一旁的电子书架拿的。

孟江令从星舰的舷窗望去,正巧可看到一望无际的乱子草。

粉色的絮毛随风微动,海浪般起伏,浪漫而梦幻——可惜,孟江令是个毫无浪漫细胞的人。

她没有感叹乱子草的美,也不怎么关注接下来的行程,她下星舰后对随行管家说的第一句话是,“有餐点吗?”

就早晨用了些糕点,酒宴喝了些许酒,她此时有些饿了。

随行管家是酒店庄园配的,每一位在酒店庄园消费达到一定数额的客人,都可以享受随行管家的服务。

好在准备好给客人介绍粉黛乱子草的随行管家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做事周到,即使这次猜错了客人的需求,也不会表现于面,她很快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餐点厨房已经备好,您是想要现在用餐吗?”

从停机坪到主楼有一段距离,酒店派了观光车来接。

孟江令边上车边说,“我洗漱之后用。”

“好的,我会吩咐厨房准备好。”

“请问先生用餐点吗?”

如果说孟江令不解风情,那么蒋丞勋便是彻底的不食人间烟火,“有营养剂吗?”

营养剂——发明者不详,据说是独星时代某位卷王为了节俭吃饭时间而做的东西,喝一管,不仅管饱,还能提供人体所需营养。

额……随行管家已经很多年,不,自她在庄园做管家以来,从未听过客人要服用营养剂的。“有的,您需要多少?”

“三支。”

营养剂经常被酒店工作人员用作快速饱腹的物品,作为员工物资是有一堆的,只是没什么味道。

营养剂便宜又好用,但它的味道实在不令人喜欢,即使是流浪者,宁愿吃救济中心发放的干面包,也不愿意吃那玩意儿。

工作人员忙着工作无暇享受用餐时间,服用营养剂情有可原,管家收回思想,决定不再想这件事,开始在脑中过之后的流程。

在玫瑰恒星可游的地方很多,但这次的客人只打算停留一天,基本行动路线已经安排好,并且这两位客人预定了婚纱照的拍摄。

房间订的是庄园的一个独院,独院一层,落地窗外排着木板长廊,长廊外便是粉黛乱子草,彼时夕阳,金光晕染着地平线的一片乱子草,浅蓝的天空投映着玫瑰星系细碎的星星,甚至能看到大半个主星蓝色的星面。

作为观光旅游,的确是好去处,孟江令从落地窗收回视线。

房间是打通的,客厅与卧室隔着一块毛玻璃,并高了一层台阶,设计简约大方,对眼睛友好。

洗完澡,孟江令裹着水汽出了浴室,她披着头发,水珠顺着发梢落到米白的薄裙上。

蒋丞勋进房后便抱着便携式折叠电脑工作,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银方框眼镜闪过一丝光,他的妻子散着头发,发梢浸着水,他隐隐约约从涌动的水汽里闻到一点淡香。

很浅,很淡。

不同于花香的馥郁,不同于草木的清新。

也不是他曾闻到的,任何工业香味。

蒋丞勋关了电脑,银白的屏幕一闪,瞬间折叠成了一个小小的正方体,他随手放置在手边的大理石台上,起身进了卧室。

孟江令无暇顾及他,她看到了长桌上摆着的食物,径直走了过去,于她而言,现在首位的是,用餐。

她刚吃了两口,蒋丞勋从卧室出来,一张柔软的毛巾搭在了她头上,“怎么不擦干?”

孟江令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太饿了。”

胃里就像有火在烧一般,弄得她难得心烦意乱。

她三餐一向正常,不习惯缺一餐空一餐不吃,再加上中午婚礼酒宴,她还喝了些酒。

品酒是世家子弟的必修课,只是她酒量不好,再加上空腹,那些酒便更令她难受。

背后传来阵阵轻微的声响,蒋丞勋为她慢慢地绞头发,孟江令低垂着眸吃东西。

好一会儿,发梢不再滴水,蒋丞勋停了动作,拿着毛巾回卧室,心想,也不是洗发水的味道。

那股浅淡的香似乎还停留在鼻尖,他看了眼浴室内的香氛,将毛巾挂好。

...

落地窗外的最后一抹夕阳完全落入地平线,墨蓝的天空缀着璀璨的星,大大小小,分散各处,从这里一眼便能望见蓝星,在一片星云中格外惹眼。

孟江令脱鞋上了床,浴室里传来阵阵水声,她准备躺下的腰弯一僵,忽然想起,今夜是新婚夜。

她面不改色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靠着抱枕看昨夜看到一半的《红楼》。

浴室的水声渐渐停下,不一会儿,温热的潮气随门打开一涌而出,蒋丞勋穿着丝绸睡衣擦着略微潮湿的短发走出浴室。

孟江令随即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相对一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都没要在新婚夜温存的意思,也都默契地不提这件事。

蒋丞勋出了卧室,倒了杯冰水回来,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

随后,他坐到床上,掀开被子,躺进去。

孟江令翻过一页书,“需要我问管家再要一床被子吗?”

“不用。”蒋丞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侧着身,抱着被子边角蜷在一起。

“嗯。”孟江令合上书,将书放到了床头柜上,关上了灯。

她躺下来,枕头散发着玫瑰清香的味道。

她双手扣在胸前,睡姿端正,缓缓闭上眼。

被人牵着走出老宅时,填表时,领到结婚证时,她都没有什么实切的结婚了的感觉。

只有此刻,她躺在床上,身边躺着另一个人,她能从被单上感受了另一个人的温度,滚烫的,热切的。

不出意外的话,身边的那个人,她将和他一起度过余生。

意识没入梦乡前,孟江令想。

...

晨光分缕地照入房间,孟江令皱了下眉,有什么东西正压在她的肩上,毛茸茸的触感弄得她脖颈有些痒。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腿边某个硬邦邦的触感。

她睁开眼,入目则是一头黑短发,她尚未清醒,下意识便想推开那人。

手刚抬起来,她后知后觉,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孟江令缓缓呼出一口气,半边肩膀微麻,也不知道蒋丞勋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他靠在孟江令的肩上,手臂环着孟江令的腰,准确而言,是抱着,还不轻。

孟江令醒后便睡不着了,更别提腿边那不可忽视的存在,她心想,感觉还挺大。

她眨了下眼,感觉到蒋丞勋动了下。

蒋丞勋又闻到了那个淡香的味道,带着暖意,他不禁往热源的地方靠去,蹭了下,深吸了一口,睁开了眼。

入目是女士的睡衣以及起伏的弧度,他靠过去的动作僵了下,开始往后撤。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某个东西正杵着人家,默默收回了腿,“抱歉,我睡姿不好。”

孟江令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肩,“没事。”

蒋丞勋刚刚睡醒,话中带着睡意的微哑,他往自己的枕头靠去,“这是正常生理反应。”

孟江令揉肩的手一顿,思考了片刻,“要我帮你吗?”

蒋丞勋活了三十多岁,还是头一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昨夜避而不谈洞房花烛,他没那个意思。

他本想再睡一会儿,却被自己的妻子惊人出语给弄没了睡意。

“不用。”

“哦。”

孟江令下了床,到衣帽间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