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清晨

蒋丞勋一如既往地赖床,孟江令轻轻挣开他的怀抱,起身。

洗漱完,孟江令从洗浴间出来,入眼便是蒋丞勋趴在她枕头上,睡得正沉的模样。

蒋丞勋昨天按时回来陪她,吃饭,饭后一直在处理工作,直至深夜。

孟江令没注意到自己弯了弯唇,她轻声走出房间,决定穿好衣服再过来叫他。

等到她换完衣服,从另一个衣帽间出来时,蒋丞勋却已经穿戴好,双眼下留着些许青黑。

已经起来了?

孟江令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下楼。

蒋丞勋睡不够,他自小起床便有些起床气,见到孟江令冷漠地看了自己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他莫名感觉有些烦躁。

他下了楼,在孟江令身边坐下,语气稍冷地问:“岳父岳母有什么喜好吗?”

“字画即可。”

蒋丞勋:“去墨阁?”

墨阁是星际最大的一家古玩店,专攻各非遗工艺,主打金玉珠宝以及名家文墨。

孟江令点了下头,专注地用餐。

...

两个人登入飞行器后,飞行器自行发动。

飞行器内同房车布置别无二致,孟江令背了一个黑色背包,坐到沙发上后,她从背包内拿出了一个保温杯递给蒋丞勋。

蒋丞勋精神不济,彼时正抵着唇,打了一个哈欠,保温杯突然怼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接过来。

“这是什么?”

他拧开保温杯盖,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醒神茶。”

孟家注重养生,每月都会给孟江令打包寄去抓好的中药,只是孟江令不怎么喝,她觉得麻烦。

平日一剂营养液,她便能解决疲劳,饥饿等问题,不过孟家老派,觉得营养剂这样的黑科技不值得信任,也不健康,这样看,孟江令倒算是家族里的另类。

孟江令见蒋丞勋皱了皱眉,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玻璃药瓶,里面盛着透明的药液。

“营养液。”

蒋丞勋清楚了对方的意思,摇了下头,喝了几口那醒神茶,轻皱着眉,不过这味道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苦。

...

到达墨阁后,飞行器停在专用停机场内,蒋丞勋和孟江令并肩进了墨阁。

墨阁占地不大,入门便是挂满墨宝的长街,长街两侧是各类专卖稀罕物件的店。

导购见到二位,走过来,笑着询问:“请问先生夫人想买些什么?”

蒋丞勋挥了下手,示意导购不用跟着,他们自己选。

导购笑了笑,点头,撤回到自己的服务台。

蒋丞勋领着孟江令径直往墨阁深处走去,墨阁最深处,是一家没有牌匾的店,不似其他店家,他们家的物件都放置在锦盒中,并没有展示出来。

孟江令不爱墨宝,不爱金珠玉器,也不爱社交,这是她头次到这家店来。

店内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虽看白髯,大概也五六十岁,只是双眼清明,炯炯有神。

那老人看了蒋丞勋一眼,问:“要买些什么?”

蒋丞勋笑起来,“霍爷子,最近可新进了些什么?”

被称为霍爷子的老人双眉一横,道:“买来应酬?”

语气难掩地不满。

“不是,”蒋丞勋握住了孟江令的手,“带妻子来为岳父岳母挑礼物。”

孟江令看了蒋丞勋一眼,没有挣脱他的手,跟着他一同进了店,“霍老。”礼貌地朝老爷子问好。

霍爷子打量了孟江令几眼,随后咕哝着,“这孩子看着不错,怎么跟了你?”

蒋丞勋笑了笑,没有出声。

“我记得,你叫孟江令,是吧?”霍爷子转身走进店内的藏品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孟江令,“喏,见面礼。”

孟江令接过来,“是,谢谢。”

霍爷子摆了摆手,“这小子算我看着长大的,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说吧,”他看向蒋丞勋,“要些什么?”

“玉器,茶具。”

霍爷子看了他几眼,摸到柜台下面呆了会,不一会儿,从后房出来了几位机器人,他们手中端着锦盒。

锦盒被放在玻璃展柜上,霍爷子挨个打开。

一副某古镇出品的茶具,质地白润,花纹为山林点墨,蒋丞勋对霍爷子道,“这个要了。”

另外一个是霍爷子的私人珍藏,一个崧制的花口瓷器。

蒋丞勋目光落在上面许久,孟江令看出他或许会买,“文物就不必了。”

孟家不怎么收藏这些。

蒋丞勋扭头看了她一眼,往下一个物品前走。

机器人感应到他靠近,将盒子中的字画拿出,展开来。

这是国画大师的一副珍品,绘的是牡丹图,色彩偏淡,与往来色彩丰富的牡丹图不同,却栩栩如生,别有一番风味。

蒋丞勋点了点头,“这个也装起来。”

“小姑娘,喝不喝茶?”

霍爷子将锦盒盖打开后便坐到一旁加高的茶桌便品茶。

孟江令看了一眼认真挑选的蒋丞勋,朝茶桌走去,“谢谢。”

另一边,蒋丞勋就着机器人的爪子观摩着一只嵌金花丝的玉镯。

一旁侍候的机器人在孟江令入座后便为她倒茶。

茶香四溢,孟江令自幼被教导品茶,在茶道上有些研究,尝过一口,觉得味道有些像铁观音,但香气不同,回味又涩,涩过便是甘,像毛尖又不像。

“是好茶。”

她只得出这个结论。

霍爷子“哈哈”大笑起来,“这是我自己种的,”他抬手,比了一个手势,“用了那么一点小科技。”

他比出来的手势有些像网络上正火的“拿捏”。

“我看出来了,你不爱喝茶吧?”霍爷子见她喝茶,神情总是严肃,一副非要品出个所以然的模样。

“不太喜欢。”孟江令将那杯茶喝完。

蒋丞勋选完了礼物,走过来,不甚客气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只尝一口,他挑眉道:“老爷子今日倒是大方。”

他一品便是这茶饼是霍爷子早年制作,盘得有些时候了,味道很足。

往常他来,甚至连一杯茶水都讨不到,他笑了笑,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不羁,“今日倒是托了夫人的福。”

霍爷子看上去不太耐烦,皱着眉,厉声道:“挑完了就赶紧走。”

蒋丞勋一口将剩下的茶喝完,“行。”

账单稍后会从店铺这发到他的终端。

墨阁的机器人会将这些东西包装好送到他们的飞行器上。

临走前,孟江令朝霍爷子点了点头,“多谢款待。”

霍爷子对孟江令那是一看一顺眼,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

出了这家无匾牌之店,蒋丞勋面上那点不羁又消失了,他再次变成了那个不太近人情,冰冷的蒋总。

孟江令默默地收回自己打探的视线。

礼物不在多,而在精。

稍后,蒋丞勋领着她到一家画廊上买了几幅现代流行画,作为礼物送给虞妗。

到孟家时,正好上午九点。

虞妗在庄园门口等待。

明明出嫁也没有多久,可当孟江令看到孟家庄园那百年的大门时,还是有一种时光流逝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不怎么重。

蒋丞勋亲自提着礼物拿给小令,虞妗笑着说他太客气。

一阵客气寒暄之后,他们到老宅坐下。

老宅内,孟老爷子正在和一个家佣机器人下棋,其他一些旁系的长辈也都在。

今天算是每月一次的家族聚会。

孟江玥坐在父母旁边,看到孟江令时目光闪了闪,朝她招手。

孟江令本想陪着蒋丞勋应付一众亲朋,只是一旁下棋的老爷子忽然朝她这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孟江令从踏入老宅起,身上便有些蒋丞勋看不出的变化,他感觉身边这人似乎有什么地方和先前不一样,但他说不出来,只是隐隐约约的直觉。

孟江令走到孟爷子身边,低头规矩地喊了声“爷爷。”

孟爷子昂了下头,帮佣机器人起身离开,站到一边。

“陪我下一局。”

他话音刚落,帮佣便将棋桌上的棋子都收好。

孟江令在孟爷子对面坐下,爷孙俩按照老方法决定了先后手,孟江令后手。

棋子落到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原本呆在这边的一些长辈也凑过去看。

“好久没看到江令同老爷子下棋了。”

蒋丞勋坐在原处,面前剩虞妗以及其他孟家旁系的太太们,孟江鹤和孟江玥等其他小辈在另一桌。

这些太太们本来在聊黎洲走秀的新品,后面不知怎么谈到了家常上,聊着聊着,其中一位太太掩唇笑着说:“卿卿晚点就和钰莹过来。”

孟江玥见蒋丞勋掺在一众太太里,踹了孟江鹤一脚,孟江鹤本来在吃蛋糕,被这一脚踹得一勺子蛋糕落到桌上。

“干嘛呀?”

孟江玥朝蒋丞勋看去,给孟江鹤使个眼色,孟江鹤想怼一嘴“你怎么不去”,但他被孟江玥这眼神看怕了,怂怂地凑到旁边那桌去。

他径直在蒋丞勋身边坐下,拿着桌上的坚果一类就开始啃。

听到她们聊到“卿卿”,他补了一嘴,“卿卿,就是孟如卿,三叔家的孙女,这位是三叔嫂,钰莹是她儿媳妇。”

蒋丞勋点头表示了解,只是这时,他还没料到,太太们的话头会牵到他身上。

不知是谁提了一嘴秦如卿这丫头长得真水灵,又可爱。孟江令长相如此出众,她的女儿肯定也漂亮。

某位太太便将话头引了过来,问虞妗道:“大嫂,你家江令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虞妗含笑,看向了蒋丞勋,“小蒋,六叔母问你呢,打算时候跟江令要个孩子?”

别说孩子了,他们现在连深吻这一步都没有。

蒋丞勋欲盖弥彰地看向孟江令,在外人看来,他这是眉目传情,只是他本意是想看看孟江令棋局结束了没,他是真的不太擅长应付七大姑八大姨,尤其是催生。

“这个……”他见孟江令仍在专注下棋,转回头来,“要看江令的意思。”

孟爷子这辈子可能是顺风耳转世的,周边围了一圈人,他仍听到了茶话会的声音,问:“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孟江令拿棋的手一顿,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一子落下,胜负已定。

“目前没有考虑,”她说,“承让了。”

孟爷子沉默,死死盯着棋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踏入了孟江令布置的陷阱中,她一子下去,不仅将他之前处心积虑布置的局都化解了,同时将此局定成了它赢的死局。

孟江令改道是临时起意,她一开始是打算让让他这老头子,跟他迂回片刻,只是他提到了生育一事,这才让孟江令一招结束棋局。

孟爷子冷笑一声,周遭的叔伯们看着棋局纷纷感叹道这一子下得妙,妙个屁,孟爷子瞪着眼,心中愤愤地想,他生平最讨厌有人让着他,就算是孟江令也不行,要下棋就好好下,他难道还会因为输了棋发火吗?

孟老爷子越想越气,吹胡子瞪眼地起身,将位置让了其他叔伯,自己到后花园逗鱼去了。

孟江令结束棋局以后,径直往太太圈里走,孟江鹤在蒋丞勋旁边呆的不适,在这群太太面前,他免不了要赔笑,要坐姿端正,像是时时刻刻被家长盯着,见到孟江令过来,他立即撤回了小辈那一桌去,继续吃他的草莓慕斯。

孟江令在孟江鹤先前的位置坐下,这下,太太们的火力便集中到了她那去。

“江令呐,打算什么时候给大嫂要个孙子逗逗啊?你看,你三叔家那个卿卿,多可爱啊。”

蒋丞勋下意识去看孟江令的反应,他不打算形婚,只是……这一步,他还是想等到水到渠成。

孟江令垂着眼睫,朝蒋丞勋看了一眼,又转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