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次面试引发的蝴蝶效应

2008年,我研究生毕业,作为“买一赠一”中的赠品,被大型通讯集团华讯公司人力资源部录用了。

之所以说“买一赠一”是因为我新婚的丈夫薛仲今年博士毕业,被华讯以高级人才引进的方式纳入麾下。按照高级人才引进的规则,可以安排一名家属就业,所以我就来了。

对此,我开始感到很委屈,一个堂堂Z大硕士,凭我自己也不是找不到工作,怎么就变成了买猪肉时候店主随意切一小刀送给你的那个添头了呢?

薛仲一句话点醒了我,“其实说是安排一个家属,无非是为了让我稳定下来。你来才是最关键的,你不来,公司就担心我随时会走,又怎么敢委以重任呢?”

我第一次发现,我的薛博士原来这样通透,我竟然一直把他当成个老学究书呆子,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于是我开开心心的报到了,做薛仲的绿叶,我很习惯,反正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某种约定俗成的惯例,一般来说,公司要提拔的人,老婆绝对不会有什么大发展,基本上会不上不下的干到老,所以同事们对我的态度都极为友好,反正也不是来抢位置的,还占用了一个可能来抢位置的人的名额。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hr,暂时负责集团招聘工作。

华讯的招聘80%来自于校园招聘,因此入职三个月后,我作为华中片区校招项目总监带队来到了中原某地的一家重点高校。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周子光。

按照校招流程,我们基本分成五步走:校园宣讲、投递和筛选简历、笔试、面试、确定录用意向。

周子光投递的是嵌入式工程师的职位,他通过了简历筛选和笔试,来到了我面前。

彼时因条件人手皆有限,我们就在酒店房间内进行面试,每一名面试官一个房间,有助理在门外喊号,有点像医院看病。

候选人比较多,周子光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室外一片漆黑,宾馆内灯光柔和,安静无声中我对上了他的眼睛。

只是一瞬间,我就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适,是那种置身阴冷潮湿的地方,旁边有毒蛇虫蚁在怕的感觉。

其实周子光长得并不难看,衣着也很干净整洁,如果抛开眼神不谈,他的五官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清秀。

按照面试程序我这时应该站起身,面带微笑礼貌的说,“您好,感谢您参加华讯的面试,我是面试官Amy。”然后伸出手和他握手。

我的确站起身了,也带上了职业化的笑容,可我的手,本能的不想伸出去。

周子光却先伸出了手,叫了我工牌上的中文名字,“苏耘老师,您好,我是周子光。”

我不得不和他相握。

他的手一如我预想中的湿冷黏腻,我背后汗毛竖起,打算一触即离。

周子光却握得颇为用力。我也默默用了些力气才抽回我的手。

其实不必面试,我已经决定了他不会通过。人正不正,从眼神可以看出八分,这个人,诡异。

然而,集团对面试过程有严格要求,初步判断不合适的候选人也要坚持面试十五分钟,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判断作出检验,避免草率;另一方面,也是展现一家大公司对候选人的充分尊重。

事关企业形象,我只有忍耐一下,按照结构化面试的要求与他进行沟通。

结构化面试是标准的题目,每个人都是这几个问题,可以适度追问,方便比较不同的候选人之间谁更适合。

我的题目中这样一个问题,“请问假如给您一些铁丝,您不必管它的软硬长短粗细轻重,您能列举出十种以上的用途吗?”

这是用来考察候选人思维的开拓性和创造性的。有些候选人在这一题上也的确表现出了他的潜质。

比如有一位候选人就说可以编织成一个小篮子,给他女朋友放口红。

真是个好男朋友。

可周子光的回答,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他略一思考,微微凹陷的眼睛直视着我,声音冰冷的回答,“开锁、上吊、捆绑、刺穿心脏、把人勒死……”

后面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我想的是,如果我现在呼救,门口的助理是否能够听见?

然而其实周子光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我。作为一名成年女性,一名hr,我竟然分辨不出他眼睛里的内容。

我是新人,不能打破规则,我悄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就剩下七分钟了,坚持一下吧。

机械的又提了两个小问题,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身上只有十元钱,怎样在三个小时内从三十公里外来到我这里?”

这道题有的同学回答很有趣,设计了路线,换乘交通工具,甚至有报警让警车送的。

我以为周子光的回答也会类似,然后我就可以站起来礼貌的把他请出去,告诉他等通知。

然而,他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抢一辆车开过来。”周子光简洁的说。我提醒他,“不能违法。”

他竟然露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只要能来见你不就行了?”

周子光出去以后,我和助理说我需要休息十分钟。

然后我打了电话给薛仲,他正在开会,我坚持说我要和他说话,立刻马上。

那边传来脚步声,他从会议室里出来了,我给他讲了周子光,他先笑了,我听出来了,他以为我又一如既往地夸张了,忙强调这个人真的有问题,我很害怕。

薛仲温和的安慰我,说面试完了,不用怕,过几天校园招聘就结束了,等我回家他给我做水煮牛肉压压惊。

我想想也是,只不过就是一个候选人,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了,我的心放了下来。

然而,事情发展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天我们发出面试通过名单以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苏老师,你好,我是周子光。”他彬彬有礼,我脊背发凉。

见我没有说话,他大概以为我想不起他是谁,又解释道,“昨天面试的学生,S大研究生。”

我艰难的力持平静的开口,“哦,你怎么知道我电话?有事吗?”

“学校网站有公布招聘组的联系方式,我打来是想问一下,”他似乎在想怎么措辞,“我没有通过面试,是因为,你讨厌我?”

我语塞了一下,难道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

但我还是维持了职业化的态度,解释说是因为他和岗位的匹配度不够,而且我们有其他更适合的候选人。所以很遗憾,他可以考虑其他的机会了。

他安静的听我说完,突然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我,“……”

最后我以自己很忙为由,说了抱歉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的手心都是汗,后背也是。

后来他再打来电话我都没有接,他发了两条短信给我,“苏老师,别躲着我。”“再见,我的苏老师。”

这个人心理有问题,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害怕这类人,我并不是心理学专业人士,不知道该怎么样和这种人打交道,我只但愿不要和他再有任何接触。

我又辗转去了两个城市的高校,一周以后返回了S市。

下了飞机,已经是深夜十一点,连续的高负荷工作使我精疲力尽。我和两位同事走出机场,看到我的薛博士像一株玉兰花一样静静的站在出口对我微笑。

我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生活开始恢复如常,我有条不紊的处理了后续的收尾工作,做了标准化的表格去收集其他几个区域的招聘情况,以此为依据做了招聘总结。

我的部长李力对此很满意,作为部门里唯二的人力资源专业研究生,他对我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似乎希望我拿出专业水平来,这样就能证明我们科班出身的是比其他专业转过来的要好些。

第二年三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薛仲加入了一个国家级项目组。因为这个项目所用的一些技术和他博士期间取得的一项专利有些相关,他担任了技术总工的角色。

薛仲只有二十八岁,这也算是年轻有为了,我很为他骄傲,相约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自助餐厅了氛围很不错,薛仲把我留在位置上,自己去取我爱吃的刺身。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记住这个号码的,但我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这是周子光的电话号码。

我按掉了铃声,却没有接,任手机不听震动,直到挂断,再震动、再挂断。

然后进来了一条短信,我没有点开,短信提示已经让我看清楚了。他写的是,“苏老师,我到S市了。”

桌子上还有我刚刚兴致勃勃的拿来的螃蟹和小龙虾,而我突然胃口全无。

薛仲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轻轻放在我手边。我仰头看他,眼圈慢慢红了。

那之后的几天,周子光没有再打来电话,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薛仲说我太敏感了,不过是一个学生,就算心理上有点问题,也不至于就会把我怎么样。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尽量不加班,晚上陪我回家,一直讲笑话逗我,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

我妈说我看人准是天生的,才四岁时就把八岁的薛仲定下了,真是有眼光。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晚上睡觉时我突然惊醒,不记得具体梦到什么,但梦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我,冰凉阴郁。

薛仲迷糊着把我往怀里捞,像小时候一样把手放在我额头上,嘀咕着“太上老君在此,妖魔鬼怪快离开。”此时他一点也不像一个一路保送到国内最高学府的博士,我却最吃这一套,每次都觉得好温暖。

2009年清明节,我再次见到了周子光。

他就在我公司楼下,我往薛仲停在几步外的车子走过去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本能的尖叫一声。

薛仲推开车门跑了过来,我用力甩胳膊,大声斥责,“放开我,你这……”

喊到一半理智回笼,我咽下了“变态”两个字。下班时间公司门口人来人往,很多人认识薛仲,我不能给他丢脸。

“我是周子光啊,苏老师,你不认得我了?”他静静看着我,握住我的手腕的手冷的不像活人,使我也全身冰凉。

“你……有事?”

这时候薛仲已经到了,他站在我身边,牵住我另一只手,沉声说,“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太太的手。”

周子光神情微变,却终于放开了我,彬彬有礼的说,“对不起,我听了苏老师的校园宣讲……因此我投了简历……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没有通过。”

“我错过了给我父亲烧纸来到这里,所以,请给我一个理由。”他笔直的看着我,眼里有一种执拗,我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有薛仲在,我有了底气,直言不讳的说我觉得他对一些问题的回答负能量比较多,不符合公司的要求。

周子光神色莫名的看了我好几秒钟,然后平静的说,“谢谢你,苏老师,那么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一道青痕在我的手腕上。

我坚持要立刻去洗手,薛仲陪我去了洗手间。他等在门口,我用洗手液把手腕洗到红肿才肯罢休。

回家的路上,薛仲趁着等红灯不停的看我,神情忧虑。

我有些内疚,他自己的压力也很大,早上洗脸的时候我发现他掉了好多头发,现在我却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让他担心。

“这次他应该不会再来了”我勉强笑了笑,“他不就是要一个原因吗?现在他知道了。”

薛仲叹了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觉得……”刚好红灯,他扭头看我,“他对你有一种执念,怕是……不会放弃。”

我把手背覆盖在额头上,说“买嘎的,他是神经病吗?我就面试时候和他说了十五分钟话!”

“他说他参加了你的校园宣讲,”薛仲拍了拍我的手,“其实我大致可以理解他,你在台上的时候,确实是很迷人的。”

这是赞美,我却哭笑不得。

我那天中规中矩的穿了一身深灰色套装,只是为了稍显活泼,配合着集团主色调,内搭了一件橘色衬衫,腮红眼影口红也是同色系的,可能会看起来不那么沉闷,但迷人?我不觉得。

好吧,如果撇开前因后果,我会很高兴薛仲这么说,他很少这样直白的夸我。

“要不,报警吧?”他建议。

我想了想,苦笑道,“那我该跟警察说什么?说有一个家伙经常给我打电话?但是他并没有说任何称得上威的话。说有一个家伙来找我?可他是来了,却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我只能说他的眼神很奇怪,很诡异,警察会理我吗?”

薛仲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更多的陪着我,即使他加班的时候也经常让我在他的办公室里等他,从来不让我一个人回家。

周子光却没有再出现。

七月,薛仲要去北京学习研讨,大概两周时间。

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就建议我请假和他一起去。我想了想,觉得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不仅我会成为整个人力资源部的笑柄,薛仲很可能会被说成是一个离不开老婆的家伙。而大家通常会认为和老婆粘的太紧的男人是没有什么出息的。

薛仲本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嫉妒,我不能再给他惹麻烦。于是我拒绝了,说那家伙很久没出现了,大概已经放弃了。

薛仲是下午的飞机,我利用午休时间把他送到机场,然后一个人开车返回公司。

进入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一个人影跳出来拦住了我的车。幸亏因为下坡我的脚一直踩在刹车上,否则我可能会直接从他的身上碾过去。

拦住我的车的是周子光。

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周子光返校处理毕业的事情,今天刚刚来到S市。

中午他在公司门口正好看到我开车和薛仲一起出去,他就守在这里,等着我这只兔子回来。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直接撞过去的冲动。

他却神色平静,直直的看着我,目光说不上来是冰冷还是狂热。

我鸣笛,希望他能让开,或者车库保安可以听到。

周子光不为所动。

上次他来过以后,其实我听到过几个人在议论,好像我很风流,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三角恋之类的。

只是因为大多数人还是有眼睛有脑袋的,这种议论才没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又是同一个人出现,和我发生牵连,那么会不会有这样那样的谣言,到时候薛仲怎么办?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有大好的前途,我不能给他惹这种麻烦。

我对周子光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他似乎楞了一下,随后我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

“让一下,在电梯口等我,我去停车。”我放下车窗,尽量平静地对他说。

“我可以上车,和你一起。”他说着走到副驾那边,想去开车门。

我背后已经汗湿了,努力保持着微笑,“还是等一下吧,我开车的技术不怎么样。”说着松开刹车就冲了下去。

等我哆嗦着停好车,我躲在车里拿出手机报了警。

事实上,警察并没有我所预想的那样对这件事很忽视,反而嘱咐我一定要稳住对方情绪,保持通讯畅通,他们马上赶来。

我稳了一会情绪才出去,周子光果然等在电梯门口。想到将要和他单独呆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开始后悔不应该让他在这里等我,我宁可爬上四层楼梯。

可奇怪的是,虽然我平时胆子不大,但每次遇到避无可避的事情而且薛仲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会突然变的很勇敢。

我镇定的和他打了招呼,抬手按了电梯,并且友好地问他有没有吃午饭。

周子光幽幽的说,“整个中午,我都在这里等你。”

“那好,旁边有家餐厅,不如你先去吃点饭吧,我现在也要去上班。”我趁机说。

“不必了,不过是一顿饭。”他说,“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

叮的一声,电梯在这时候到了。我迈步进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幸好,关键时刻,一个外卖小哥在电梯即将合拢的时候闯了进来,手里提着几杯奶茶。

我对不知名的点了奶茶的同事感激涕零。

周子光却突然站到了我的身边,用他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惊,本能的往回抽,他抓的却更紧,低声说,“我一直想再握一握你的手,你和我记忆中的一样软。”

外卖小哥大概以为我们是前男友和前女友的关系,丝毫不以为意。

“周子光,我不是你什么人,请你注意一下,放开我的手。”我尽量平和的说,警察也和我说不要激怒对方。

“你那天看起来,”他似乎在回想,“像个小太阳。”周子光唇边带了一点儿弧度,似乎在笑。

我猜测他说的是校园宣讲会那天。为了吸引应聘者,我那天的确是气场全开,活力四射。

但我不想要这种吸引。

他冰凉的指尖在我的手背上抚触,像一条蛇在吐着信子,我用了最大的忍耐力让自己不尖叫出声。

好在,警察来的很快,我们刚一出电梯,两侧就有人冲上来。一个人大力拉开了我,另一个人直接把周子光扑倒在地上,用膝盖顶住了他的后心,牢牢摁在那里。

周子光并没有反抗。他的脸贴在地上,目光却盯在我的脸上。

那目光,又阴又冷,却又带了一些莫名的悲伤。

警察把他带走的时候,他说要和我说一句话。

我同意了,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睛真的是太悲伤了。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为什么你不能有一点点喜欢我呢?你们都是一样的,但凡我喜欢的人,都那么讨厌我。”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更像在自言自语。没等我回答,他就转身跟着警察走了。

第二天,我在派出所见到了周子光的哥哥周子阳。

他和周子光长得完全不像,他甚至很帅气,很像一个小鲜肉。

周子阳先向我道了歉,反复请我原谅他的弟弟。然后他用一种带着内疚和自责的口气说,实际上他弟弟小时候很可爱,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和他妈妈造成的。

我从他那里听到了周子光的故事。

周子光六岁的时候,他的父母离婚,他的妈妈带走了八岁的哥哥,把他留给了爸爸。

后来爸爸每次喝醉酒就会打他,而且对小周子光说,“你妈妈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她只喜欢你哥哥。她就是因为你太讨厌了不喜欢你,所以才不要我的。”

如果自己不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妈妈就不会离开自己和爸爸,这是周子光从小到大的认知。

后来的事我大概能猜测到。不知道我哪里吸引了周子光,总之,他在校园宣讲会上见到我以后对我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喜欢的情绪。

他希望也能赢得我的喜欢。然而,我因为还不擅长喜怒不形于色,对他的不喜欢表现的比较明显,而他是个很敏感的人,他察觉到了我讨厌他。

这使周子光受到了较大的打击。他不能释怀,所以,开始纠缠我。

他对我的纠缠与其说是因为他喜欢我,不如说是他对于别人的喜欢怀有一种很执着的期待。他希望至少不要所有人都讨厌他,至少他可以得到一些喜欢。

当然,如果得到这些需要用一些残忍的手段,我想他也是愿意的。从他对我那两个题目的回答我就可以发现,他是一个很偏执而且不顾一切的人。

我现在有些同情他,但是,这同情并不足以让我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何况我现在对他温和就等于给他希望,对他对我都没好处。

所以我拒绝了周子阳的去看看他弟弟,安慰一下他的请求,只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周子阳最后向我保证,他和他妈妈会做到的,我不会再见到周子光。

后来我的确再也没有见过周子光。

第二年,我改进了面试流程,没有再设计一对一单独面试这样的一个步骤。

后来这些年我又面试过很多人。见的人多了,我逐渐学会不把情绪放在脸上,学会委婉的沟通和表达,学会不要带有色眼镜看人,对每个人多些理解和包容。

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周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