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日。
中天省。
茨雄市某商业街。
一条黝黑狭窄的巷子里。
一名身穿黑色卫衣,头戴鸭舌帽的男子坐在火锅店门前的公共长椅上,神色阴沉。
刺啦!
男子拉开随身携带的背包拉链,拿出一个蓝色的塑料箱子平放于膝上。
按钮弹开,箱子里放着一把射钉枪和两盒消防钉。
这种射钉枪采用锰钢机芯,威力强劲,单手就能操作,打穿一公分厚的钢板不在话下,常常被工人拿来用于装修。
男子小心翼翼地拿起消防钉对准枪口装入,不时地撸起袖子看向手表上的时间。
他叫丁川,今天来此,是为了做一件人生中的大事。
一件值得压上所有的终极大事!
少顷,火锅店门口走出来一名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
西装男人看着与丁川的年龄相仿,左手揣兜,右手拿着手机凑在耳旁,与电话另一头在说着什么。
“阿宝,我对你还不是真心的吗?你买名牌衣服和包包的时候,我可是眉头都没皱过的!”
“打掉吧,我们都没有精力和时间。”
“你听我说!不是不负责任,是现实情况不允许。”
男人与电话另一头不断地说着什么,态度从起初的热情逐渐变为冷漠,有即将发生争吵的趋势。
丁川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朝着男人迎面走去。
小巷里,空气难以流通,到处弥漫着火锅味。
男人低头听着手机,丝毫未注意到丁川的接近。
眼看二人即将擦肩而过,丁川猛地侧身抬起右手,装有消防钉的枪口对准了男人左耳上方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同时大吼道:“康飞,你毁了我一生!我要你陪葬!
康飞抬头惊愕的看着丁川,彷佛从来就不认识丁川。
十几年过去,或许曾经恶意伤害过的人太多,康飞早已忘记了有一个人叫丁川的人,因为他而改变了命运。
但丁川记得。
枪械内部的温度瞬间升高,一颗消防钉在压缩空气的助推下,于空中螺旋飞舞。
两毫米厚的太阳穴,挡不住能穿透钢板的钉。
啪嗒!手机掉在地上,电话那一头传来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一道生命在火与铁的交融下消逝。
仇恨得到了释放,但丁川的心灵并没有得到慰藉。
他们两个,都是失败者。
雷雨交加的夜晚,一栋烂尾楼的天台上。
丁川被赶来的执法人员团团包围。
退一步即是海阔天空,而天空的高度足以将一个人摔的粉身碎骨。
扩音器响起:“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放下武器跟我们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咔嚓!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雨如瀑,乾坤如倒。
丁川抬头望天,任雨水肆意冲刷脸庞。
其心已存死志,故而默不作声。
队长抬手向队员们打了个手势,正待上前擒拿。
轰隆隆!
一道雷光不偏不倚,正巧落于丁川的头顶。
地面上火星四溅,炽白色的雷光让人睁不开眼。
正待上前的队员们纷纷退后躲避。
雷鸣过后,队长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这是遭天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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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洞窟,怪石嶙峋。
石壁上,微弱的火光明灭不定。
滴答的水声、呼呼的风声,如交响乐般入耳朝拜。
丁川的身子猛然一阵剧烈抽搐,像是半夜做了噩梦突然被惊醒一般。
他睁开眼睛想努力看清周围,却发现眼睛被蒙上了一层布。
双手被缚,双肩用力一撑,麻绳仍纹丝不动。
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
四周不时响起男女啜泣的声音。
我难道没死?这是...哪里?
头好痛!
脑海中有断断续续的记忆接踵而至......
丁川面上不慌,心里却七上八下,噗通乱跳,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闭眼前身在家乡,睁眼后魂归异世!
求死之人重活一世,此世,我只求活一个率性而为,活一个念头通达!
然此世......有大恐怖!
超凡世界,御剑青冥。
魔魇降世,人神末日!
短短三年,人口总量锐减八成!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是冷冰冰的数字,但数字背后代表着亿万活生生的人!
自三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历法新启曰——浩劫历元年,史称“神州陆沉”。
这具身体的原身也叫丁川,在魔魇降世之前,曾是名门大派玉枢阁妙法峰竹叶真人叶希孟的爱徒,因其天资卓绝,于八岁那年被收入门下,列为唯一的真传弟子。
竹叶真人修为高深,德高良善,待丁川如亲子。
玉阁演武凝元组冠军,第三十四届三城会武少年组夺魁......
也曾少年得志,也曾心比天高。
但自那一天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竹叶真人下山与魔君血战同归于尽,他心中大山崩塌!
屋漏偏逢连夜雨,外地居住的父母,城破被屠,他只能空立衣冠冢!
噩耗倾轧之下,丁川道心被狠狠碾碎,修为倒跌,同行者渐成陌路,后进者渐成背影......
真应了那句话叫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也许是年少时过于顺遂,一经遇到挫折便无法承受。
何况,丁川遭受到的打击用挫折来形容未免太轻!
魔劫之后短短三年,在经历了悲愤、无奈、而又麻木之后,他独自一人在群魔乱舞的世界中流浪、腐烂。
如今,更是连剑也提不起来,二十岁的年纪便已暮气沉沉。
三日前的夜晚,末世崛起的血衣教看到他醉倒在一条小路上,视他为无依无靠的乞儿,将他虏至据点。
在被关了两天三夜之后,将于今日,开启生祭!
“吉时已到,开始吧”。
嘶哑的嗓音,如夜枭啼哭。
丁川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因为原身的悲惨遭遇还是因为此刻即将死到临头。
“将他们的眼布摘掉”。
刺啦!眼布被划开,数息之后,丁川方看清周身情况。
正前方的石凳上,坐着一排又一排身材不一的人,这些人皆身穿暗红色血衣,头戴惨白色面具,正在安静、冷漠的看着丁川。
惨白色的面具上只有四个孔洞,看起来简单而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