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安土重迁者

从民宅中走出去,周围有些发光的苔藓或石头提供照明,呈现在西格德眼前的是非常宏大的景象——宽广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广场的地下世界,从地面到天花板的高度至少有十几米,四面都可以见到一道高大的门扉,现在紧闭着不知通往何方。

而在岩石堆砌成的小世界之内,有着形形色色的小房子,此外还有些比较显眼的公共建筑物,可能是仓库、议事厅或者食堂之类的场所。

格罗尔走的比西格德更快,现在已经到了街道中央,他眼神中蕴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终于,我们终于回家了...”

剩下一众矮人也都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甚至有人开始装自己脚下的泥土,或者切下房屋上的一角石块装进包裹里面。

他们是极度安土重迁的种族,选定一处聚居地之后,若无外力干扰能在这地方待到地老天荒,在血色战争之前,他们已经在铁峰堡周围耕耘了数千年。

看他们这种把山掏空的劲头,安土重迁再正常不过,毕竟建设一处聚居地的成本摆在那里,比人类高出不知道多少。

他们之中大部分人的父辈都是从这里逃出去的难民,四百年对矮人们来说不过是一两代人的时间,族群的共同记忆仍旧在强而有力地延续着,他们会对这个自己未曾踏足的地方产生强烈的思乡之情。

诺斯人相比之下更提倡探索和旅行,西格德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激动,不过发自内心的感情是可以让人尊重的,他也不急着动身,给这些人一些缓和处理信息的时间。

莉迪娅倒显得有点不耐烦,但也没跟这些矮人起冲突,只是东摸摸西看看,不知道在研究哪类东西。

等他们准备好后,格罗尔指挥所有人动身:“看上去情况还不错,这个隔间还没有被入侵,后面紧跟我,不要随便乱摸乱碰,我们会以最快速度达成目标。”

路上格罗尔已经给众人讲解了铁峰堡的大概结构,整体上来说有四个分层:

最靠近地面的上层是军事设施,已经彻底要塞化,从地上攻破铁峰堡大门的敌军要和矮人们在无穷无尽的街垒中逐门逐户的争夺领土。

中层是公共设施聚集地,像祭坛、至高议会厅、矮人行会、图书馆之类的设施都会建在这层。

下层是居住区,不管是平民、望族还是国王的居所都在这一层,只不过分成无数个四边形的要塞化社区,不同氏族居住在不同的社区之内。矮人们也有贵贱之别,但由于人口稀少居住地集中,他们的社会有更多城邦氏族民主色彩,各个社区的差别客观存在,但程度尚能接受。

最底层是冶金、酿酒、种植和采矿区域,也就是平时矮人们生产生活的地方。

各种逃生通道直接连接到居住区,这设计符合常识,现在众人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到中层去,从那边拿到一些东西。

具体是什么,格罗尔没说,西格德猜测应该是某些关键技术的保存记录,或者是当年没带走的神器之类,总之就是能让格罗尔所在的聚居地起死回生的重要物品。

探险队动身,来到北面的那道大门前,门高七八米,上面雕刻着肃穆的先祖画像,被尘封的大门紧紧闭合,原本驱动大门的是复杂的符文魔法,时至今日门上的符文已经黯淡,魔法失效,众人要自己想办法开门。

时间相同,逃生通道出口的符文魔法还在维持运转,这里的符文魔法干脆失效了,可能是因为这附近有某些能干扰魔法运行的东西存在,西格德暗自打起精神注意。

“让开,专业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莉迪娅嘴角得意地翘起,独身一人走到大门前,随后她的皮肤浮现出细密的红色龙鳞,爪子也跟着变成龙爪。

将手伸向大门,近米厚的巨石被她像切豆腐一样撕碎,很快一个大约两米高的破洞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莉迪娅眉头紧皱,瞬间后退七八米,众人开始不明所以,但很快就闻到了那种说不上来的恶臭。

跟之前瑞卡地鼠巢穴附近的气味差不多,都是那种排泄物堆积出来的臭味,这代表周围有某种生物存在,而且数量八成还不会很少。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西格德下决定之前,格罗尔就率先冲进门内,西格德见状也赶紧跟上。

很快他就知道气味的来源——那是一群蝙蝠,正倒吊在天花板上,气味来源于他们的排泄物,现在已经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观察四周,这个社区有两道大门已经破损,那些蝙蝠可能就是从破损的大门中乘虚而入,西格德不清楚它们的具体种类,但远远看过去也知道他们的体型很大,恐怕能捕食中大型哺乳动物。

不经意瞥了格罗尔一眼,发现他手上已经握紧自己的武器,牙齿紧咬全身肌肉紧绷,看上去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畜生。”从他嘴里蹦出两个字。

谁看到自己的家园被糟蹋也不会开心,西格德很感同身受,不过这时候他还是小声试图劝说对方。

“没必要打这一场,我们绕过去就好,这里房屋很多,可以隐蔽穿行。”

“....你说的没错。”格罗尔闷声回答,同时看向莉迪娅,“恶龙,你有什么想法吗?”

莉迪娅捂着鼻子勉强从破口探出头:“我建议别走这块儿,绕着走吧。你们的鼻子不够敏锐,对我来说这地方可真难受。”

格罗尔果断拒绝:“穿过去就能到,我认识路。如果绕路的话还需要多走好几个社区,可能遇到的变数会多很多。”

莉迪娅没回答,勉强迈动步伐进入蝙蝠社区,同时长尾从裙下伸出,卷起旁边一块人躯干大小的石头,递到自己手中。

她做出抛掷姿势,猛地将石块砸向天花板上的蝙蝠,被正中的那只蝙蝠直接被碾成两半,巨响让整个蝙蝠群受惊,不受控制地开始乱飞。

这时候西格德才意识到里面的蝙蝠有多少只,密密麻麻根本就数不清,天花板上吊满了它们。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莉迪娅出声催促,同时开始迅速奔跑起来。

众人这时候纷纷反应过来,跟在莉迪娅身后开始狂奔。

除格罗尔和西格德之外,剩下众人只能很勉强地跟在后面,纵使有密集的房屋作为掩护,矮人团队也在这时候第一次出现了死亡。

有三个倒霉蛋左右闪躲,终究还是被盯上他们的蝙蝠抓到,这些蝙蝠的抓握力量惊人,直接连人带甲二百多斤的矮人抓到空中,然后再抛下来重重摔到地上。

还没等头晕眼花的他们反应过来,蝙蝠又一次抓起他们,然后这些矮人又一次摔落到地上。故技重施几次之后,这些矮人要么伤筋动骨要么意识模糊,蝙蝠们就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有个人应该称之为幸运儿,被摔到离西格德比较近的地方,权衡利弊之后,西格德认为战友能救还是要救的,自己这些时间和他们相处的也挺不错。

蝙蝠的爪子还没来得及沾地,西格德便抢先一步来到矮人身前,然后用出一个很简单的闪光术。

这些穴居生物的眼睛已经高度适应黑暗,一时间接受不了太刺激的强光,惨叫一声,蝙蝠的爪子仍旧继续下探,它还是选择冒险将受伤的矮人给抓走。

西格德空出左手将受伤的矮人拽到一边,蝙蝠扑空,并且一个没控制住直接落地。落地之后,就是西格德占据绝对优势了。

贴上前先是一剑斩断对方翼手,废掉对方的飞行能力,然后跳到对方身上,对准薄弱的脖子又是一剑。

咽喉被刺穿,蝙蝠开始挣扎,西格德抽出剑又用出一招劈砍,这一次将蝙蝠硕大的头颅砍下,也顾不上看对方还能挣扎多久,西格德单手抱起伤员就开始飞速狂奔。

肯定有其他蝙蝠瞄准了他们俩,因此他还时不时往背后释放闪光术,希望能干扰蝙蝠们的视线,最终有惊无险地退进建筑物内部,跟上在建筑物之间闪转腾挪穿梭的矮人大部队。

继续狂奔,众人来到另外一栋大门前,这里的大门已经彻底碎裂,跳过几块巨石,西格德发现莉迪娅站在这个社区的一栋大型建筑物内朝他们招手,他们也是赶紧鱼贯而入,蝙蝠的体型进不来这里也很难发现他们,勉强可以说这里是一处安全区。

大部分矮人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但在建筑物内部仍旧传来战斗的声音。

他们极为勉强地直起身,准备加入战斗。

西格德撇嘴,矮人们的耐力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强,连续战斗几十分钟都不会感觉累的那种,退化魔法对他们的影响很大,而且感觉这类影响还在变得越来越大,刚进范围的时候他们耐力可没有那么差劲。

“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这人受伤了仔细看看。”

将伤员交给矮人们自己照顾,他则掏出两把短刀,开始寻找战斗声音的来源。

在建筑深处,格罗尔正手持斧头和一众豺狼人搏斗,大约二十只豺狼人将格罗尔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说如此,格罗尔还是占据绝对上风的,因为这些豺狼人根本没法破格罗尔重甲的防,他们手中五花八门的破烂武器对那一身精制多层重甲毫无效果,格罗尔的攻击却能轻松杀死这些饥饿的豺狼人。

西格德加入让战局彻底倾斜,饶是如此这些豺狼人仍旧不打算撤退,似乎是不想放弃这处宝贵的据点。

对付这种人形杂兵怪西格德还是挺有经验的,他轻松躲避敌人的攻击,同时像一条毒蛇那样发出迅捷致命的攻击,次次都能命中这些豺狼人的要害,他自己却没被打到一下。

两三分钟的功夫,在场的所有豺狼人便都被他们清扫一空,这场地应该算暂时安稳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