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莉莉和玛丽

这顿饭应该是莉莉这辈子吃过最丰盛的一次年夜饭。

塞满了梅子和苹果的烧鹅，滴着肥油酱红色的烤鸭，大片大片带着雪花的火腿，尽管卢恩少爷只允许她吃很少量的一点肉食，但是哪怕是那带着浓郁奶香的白面包，也是她不曾吃过的美食。

与平时吃的硬的能磕掉牙齿的黑面包不一样，咬在嘴里口中一片香甜，刚才在火柴燃烧的小火苗中看到的一切，此刻都变成了现实。

“感谢上帝！我是在做梦吗?这是在天堂的祖母请求上帝赐下的美食吗？”

“放你娘的狗屁！是老爷我给的！”

卢恩撕了一块鸭腿拿在手上啃着，听见莉莉一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面包，一边喃喃自语，竟然把自己的好心当成了上帝的恩赐，瞬间气就不打一处来！

穿越这样的事他都经历过了，倒是不敢再说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

但是，此世之人对于宗教信仰的愚昧盲从，他可是有切肤之痛的。

10岁时母亲因为流感病入膏肓，在自己眼前被愚蠢的牧师用放血疗法活生生的折磨而死。

15岁时，王城闹了瘟疫，全城的百姓死伤大半，智障的主教和无能的国王只是终日带着亲信在教堂祷告祈福，自己拼死谏言要求抽调兵士协助百姓隔离病患，清洁城中污水等措施，不但不被重视，还差点被当成不敬神的异端给送去宗教裁判所处理。

若非老谢特拼死护卫，愚昧的老爹又仅剩自己一根独苗花钱打点，自己只怕是活不到今天。

他不否认，教廷对于此世之人多少有那么一丁点引导价值的存在，但是把一切善行善果都归咎于上帝的恩赐，而一切恶习恶果都推给恶魔的诱惑，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在这个封建信仰枷锁沉重如山，知识之光羸弱难寻，文明在绝望中蹒跚前行的至暗时代。

他依然坚信，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虽然这个世界似乎是个童话世界。

眼前“卖火柴的小女孩”，一年前无意中从狼人手中救下的“小红帽”，还有自己三年来最大的倚仗，时刻挂在胸前的“打火匣”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证明了这个世界的不同。

但即使是童话里的世界又如何，这个世界除了多了些奇妙的事物，却绝对称不上美好。

童话故事里娶个公主，当个国王什么的在此刻的卢恩眼中实在是太过小儿科，他要做的是改变这个时代！

当然现在，最紧要的是先保住自家的领地要紧！

一顿饭下来，席间自然少不了交谈。

卢恩是真的感谢自己永远心怀善意！每每都能在不经意之间给自己充裕的回报。

原本就好奇为何直到今天碰到莉莉，之前从未听说过此世有火柴这么个东西，在同莉莉的母亲——玛丽的交流中得知，这个世界的火柴竟然就是她与其亡夫共同发明的，而且只是这两口子众多炼金产物之一。

瞬间这个饱经风霜的邋遢妇人在卢恩眼中变得无比诱人，声名远扬的白雪公主在此刻也远不及她。

这简直是此世的“居里夫人”啊！

捡到宝了！

说来莉莉出生之前，玛丽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因为同样痴迷炼金之术与丈夫相识相爱，奉子成婚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家里的这些家底全让两口子搞“发明创造”给霍霍完了。

更不幸的是莉莉还不到三岁，其丈夫就患上了怪病撒手人寰了，而玛丽婚后也常年体弱多病，干不了重活，家里的境况江河日下，直到落得如今的凄惨境遇。

若是不考虑莉莉的存在，卢恩当真是要为夫妇二人的行为由衷的敬佩赞赏一番了。

两口子自掏腰包败光了家产不说，如此大无畏的整天捣鼓化学产物，可以说是在用生命搞科研了。

可惜，教廷和宗教裁判所不会这么认为就是了，也好在二人知道所作所为于此世不容，发明所得倒是并未公开宣扬过，就连这“火柴”也是家当卖无可卖，不得已之下才搞出来的糊口之作。

只是苦了莉莉摊上这么个爹妈，难怪梦里喊得都是祖母！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别人不知道，卢恩还能不清楚？

不行，就是绑也得给绑回去，与之相比，莉莉也只能算是个添头。

果然善有善报！

玛丽·诺贝尔，听听这名字，多艺术啊！

教廷是吧，等自己彻底实现装备火器化，倒要问问看——上帝，他有几个师！

“诺贝尔夫人，我对您与先夫的‘炼金术’相当感兴趣，随我一同回领地如何？”酒足饭饱，卢恩很郑重的对着玛丽说道，连称呼语气都恭敬了不少。

“这……”卢恩的话算是彻底把玛丽给整不会了，原本以为他是贪图自家闺女的“美色”，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主意竟然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夫人放心好了！还未自我介绍，我可是萨兰国王直属封臣布宛纳男爵的独子，河边地就是我家的封地，只要你答应，薪酬你自己定，你可以继续你的研究，我无条件的支持！我们可以签合同！”卢恩继续加码诱惑道。

别看自家只是个男爵，那也要看跟谁比！布宛纳家祖上可是有从龙之功的，属于有封地的实权派，虽然早年间迁往王城发展荒废许久，但是最近几年随着卢恩的运作下已经大有起色，除了明面上的畜牧田地，暗中经营的铁器作坊、煤窑砖厂都已经开始生产了。

卢恩此次西进锤铁城，可不单单只是搬救兵这么简单，安排筹备通商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看我像是坏人吗？”

玛丽很想说“是”，但是此刻“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卢恩大把白花花的银币和莉莉渴望的眼神中，终于还是点了头。

如今这样朝不保夕的苦日子，她也算是过够了！这卢恩少爷样貌英俊器宇不凡，真要是怎样，自己也算是占了便宜……吧！

母女一锅端，此行不虚！

心满意足的卢恩大少自然不愿意在这贫民窟里多待，直接让莉莉去招呼老谢特过来，帮忙搬家！

他是一刻都不想等，为避免夜长梦多，只有把二人拐到自家领地上的那一刻，他才能放心！

好在莉莉家里，但凡值点钱的早就被她败家母亲给卖了个干净，卢恩把玛丽两口子多年的笔记心得统一细致的打包装上车，其他的破烂都让卢恩大少就地分给了街坊邻居。

一顿收拾妥当连夜就出了城。

但显然，大年夜也不安生的可不止卢恩，出城没多久就遇上了一群同样很有追求的“奋斗逼”！

星空下，雪夜中，一团篝火拦住了卢恩一行的前路，火光映照下，四个壮汉手持凶器踏雪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