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邬先生被罢免

在联合船队的基地,贾雨村接待了一群亲戚朋友,其中就有刘姥姥,自称千里之外,芥豆之微,不是指她住在千里之外,而是与贾家的关系极远,完全没有亲缘和利害关系,微不足道。

钱没有,可以给出方向,按照历史,贾雨村指点刘姥姥前往荣国府,还给了盘缠,没有路费,也去不了。

按说她这样的“亲戚”都上不得贾家的门。但是刘姥姥与贾家没关系,与王家关系却不一般。

刘姥姥女儿嫁给王狗儿,王狗儿的爷爷当初是京官,与王夫人的父亲同朝。

狗儿爷爷官职不大岗位却很重要。被王家老太爷看中,双方联宗认作一家。狗儿爷爷降了一辈认作侄儿,与王熙凤父亲、王夫人兄妹一辈,称兄道弟一家人。

这个情况不陌生。贾雨村后来就与贾府联宗,双方同出一个祖宗。贾雨村自降一辈认贾赦、贾政为叔伯。他与贾珍、贾琏、贾宝玉一辈。“兴隆街的大爷”就成了贾家人对贾雨村的称呼。

这里说一下联宗,联宗与认干亲不同。属于不同宗族同姓之人自愿结成的一个宗族。双方同进退,利益共享。虽然不是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联宗后却形同一家人。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权倾一时,大有借机攀附者上门“认亲”。像贾雨村、王狗儿之祖有同姓之便利。那个傅秋芳的哥哥傅试就只能另辟蹊径想要借妹妹“附势”了。

刘姥姥将女儿嫁给王狗儿,她就成了王家的亲家,算得上亲近的关系。王夫人、王熙凤嫁进荣国府,刘姥姥拐个弯自然算作贾家的亲家。

从亲缘上看,三代以内并不算远。只不过狗儿家败落太早,王家却步步高升,双方没了来往。

如果他们早去王家寻求帮助,王家也不会袖手旁观。联宗的意义就在于势力的扩展,利益的共享。王家要是不管狗儿一家,情缘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联宗这种关系现在看来不算啥。古人对联宗却看得很重,当做正经亲戚。贾雨村被称“兴隆街的大爷”,就属于按家里人的辈分招呼了。当然,贾琏、贾宝玉看不上他又是另一回事。

当然,有利的时候共享,有难的时候也难逃。打个比方王家或者贾家真要株连九族,刘姥姥这个“千里之外,芥豆之微”的亲家,是万万跑不了的。一定就在九族之内。联宗也颇有风险。

所以,看似拐弯抹角,其实刘姥姥是贾宝玉母亲干哥哥的亲家。这么一说就不远了。贾母唤她老亲家,在当时注重亲缘规矩的伦理社会中,实属正常。

而且,从周瑞家的和刘姥姥那么熟识,愿意鼎力帮助。固然是曾有相助之情,也是双方当初关系亲近。刘姥姥与周瑞家的处得不错。真要八竿子打不到,也不会帮忙。

在应天府,甘凤池大动干戈,对刺杀采取以静制动,田文镜还不知道,他还要等待贾雨村的回归。

而邬先生也很忙,遵照惯例,组织同僚和下属在祭神,祭祀汉字创始之神、史皇氏仓颉以后搞团建。

主持人是邬先生,当时他的官职,在应天府相当于宣传部部长,统管上下公文流通工作,传播朝廷政事动态和各项消息。

各地的官员如有奏章,通过官方邮递系统送到应天府,汇集收到奏章,登记备案,在转交知府和同知之前又要缩编和誊抄,形成“朝报”,等作出批示,再由分发,还是通过官方邮递系统,一一送交到地方官手里。

所以应天府都会攒下数量惊人的报纸,这些报纸一面写了奏章,但是另一面完好无损,可以高价卖入民间。纸张还属于人工造纸,耗时耗力,纸张价格不菲。

聚餐的费用,主要就是通过出售那些废弃的报纸所得,费用不足的部分又由领导田文镜和邬先生各出十缗补贴。一众人开了个雅间,点菜沽酒、席上吟诗作赋,针砭时弊。

到了半夜,领导喝到兴头上,便派人召歌女前来助兴,好不热闹。他们快活了,但是有人不高兴了,这个人就是王家主。

这群文豪们聚会,王家也想跟去沾沾文气,并捐十缗钱,表示可以将聚会搞得更丰盛一些。但是他一说,田文镜当时就毫不客气得回绝了,乐中既无筝琶筚笛,坐上安有国舍虞比(王家都是恩荫下的闲差)?原是沾了祖宗的光,靠荫补入仕,早早就进入了体制。很被这些参加正儿八经的科举入仕的文人看不起。

文人骂人是真狠,邬先生就差把钱扔到王家的脸上说,我们圈子不跟你这些酒廊饭袋一起玩儿。被羞辱了的王家,不禁恼羞成怒,不让我参加是吧,侮辱我是吧,看我怎么弄你们!

于是他打听了这次聚餐的情况,然后添油加醋,大肆宣扬田文镜等人用公使钱会宾客、召歌女、侮辱圣人。所谓公使钱就是公款,指卖废纸的钱。

侮辱圣人指的是酒桌上作诗“周公孔子驱为奴”,视周公和孔子这两个大圣人为奴仆。没想到这些谣言却传到了御史中丞林如海的耳朵里了。

正好负责纠察百官、肃正朝纲,决定立刻成立专案组,查处这件公款吃喝、伤风败俗的大案。雍正一看,堂堂一群公务员,不仅在上班时间公款吃喝,而且还召妓,不禁雷霆大怒。严办!

必须严办!这场稀松平常的团建,往小了说是公款吃喝、官员自我约束力薄弱,往大了就能上升到朝廷公信力的缺失。官员犯错,有人告上来了(主要是后者),朝廷不给个交代,定很难服众,更是难以堵住御史的嘴。

点背不能怪官场套路深,田文镜没参加,邬先生必贬无疑!无论是公款吃喝,还是公然招妓,其实背后的政见不合,才是被贬的真正原因。

大皇子一手主导,执政大臣全力实施,四大家族等呼应,到了关键之年。雍正和太上皇之间的政治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一丁点小事都有可能无限发酵、放大,左右改革的进程,甚至影响政局的稳定。

大皇子是坚决反对新政的。偏偏邬先生身上有着改革派的印迹,他的背后田文镜是改革派的,他自己又是李卫举荐的,因此在四大家族和大皇子觉得邬先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改革派。

这个改革派分子带头公款吃喝,妥妥地将把柄递到了太上皇一派手中。大皇子此举,意在忠顺王和李卫,处在风口浪尖上的田文镜和邬先生自然就成了拿翻改革派的突破口,扳倒了邬先生,就能动摇田文镜,进而阻止新政的实施。

更重要的是,应天府的这次团建,除了宴请本地同僚外,还请来参加科举的青年文士。这些青年才俊在当时也是雍正新政的忠实拥护者。

清一色的改革派小团体搞团建、侮辱圣人、批评当权派,如何让四王八公不敏感他们的政治觉悟、不疑心他们的思想忠诚?

太上皇又是先发制人,定罪的诏书中有这样一句:闻至治之世,元、凯共朝,不为朋党。结党营私、朋党为患,是每一个皇帝的心病。这意味着改革派全部被清理,邬先生被免去官职,贬为庶人。

江南甄家则高兴地说,这下总算一网打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