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断章

这里,在边缘,瑟缩着

在严冬嘶哑的鞭打下

我们住在

寒冰的房子里,

但并非因为我们想这样:

为了生存

我们用我们之所有建造我们所能

建造和必须建造的。

在我短暂逗留过的省份

我曾经不期然地

拜访过的老妪:

她有一所整洁的

房子,一间干净的客厅

尽管破旧又穷困:

一块带流苏的软垫子;

玻璃动物排列

穿过壁炉台(一只天鹅,一匹马,

一头公牛);一面镜子;

寄自苏格兰的一只茶杯;

几把带纹章的匙子;

一盏灯;而桌子的

中央,一块镇纸:

中空的玻璃球

装着水,以及

一所房子,一个男人,一场暴风雪。

房间尽可能

不染一尘

也无马迹蛛丝。

     我

站在门口

站在这个支点上

这平凡却

严格的内在秩序

与随意散布或

被阻塞聚合的事物

保持了微妙的

平衡:路边的沟渠;风中

干枯的芦苇;平坦的

潮灌木,灰色的天

扫荡着外部世界。

城市仅是些边远村落。

看看那男人

走在水泥地上仿佛穿着雪鞋:

感到道路

如一片泥沼,丛丛松散的草根和褐色

蔬菜的腐烂

或像容易破碎与

溅湿的冰壳,或如

使他沉没的水面

这陆地流动如一条

迟缓的水流。

山脉朝着大海慢慢地旋转。

来这里的人

也在流动:他们的身体变成

星云状,扩散着,寂静地

展开,进入大气,穿过

这些星际人行道

这情形一定如同

在太空里

星星被平直地粘贴

在不断扩展的眼睛

那整块黑色

瞳仁上,飞溅——

燃成灰烬的斑点

没有中心;

中心

和我们一道旅行

像我们的影子

在没有太阳的白天那样不可见。

我们必须后退:

因为前景太多了。

现在,唯有乱糟糟的细枝

穿过我们的眼睛,破布般的

鸟儿在眼睛的边缘;四散的

枯树干;苔藓的

斑点

与爱中的、混乱

肢体和手指,毛孔的

纹理和皮肤上的细纹。

另一种感觉拽住我们:

我们已失去某种东西,

打开这些事物的某把钥匙

一定是些作品

被锁了起来,不让我们看到

或许(像一块潜在的

矿藏,岩石下

未知的矿脉)

某种没有丢失或隐藏

而只是尚未发现的事物

那弥散、结合

这混乱,这广博

与消逝:

既不在它之上或

之后,或其中,而只是

与它一道:一种

同一性:

某种过于巨大而简单

因而我们看不见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