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需要一场奇迹

“我去告诉父亲。”玛丽安搀扶着罗宾起身：“他知道你没事了，肯定会很高兴。”

“嗯。”罗宾轻轻点头，微微侧首，透过半掩的房门看向客厅的方向。但他却看只到了老沃尔克佝偻着踏上楼梯的背影。

他清楚父亲已经察觉到自己醒来。

可他仍旧选择不愿见自己一面。

想到这，他眼里的光芒顿时黯淡几分。

一旁的玛丽安在见到这一幕后，原本脸上的惊喜出现了一瞬的慌乱，她赶紧开口解释：“其实父亲真的很担心你……”

“我知道。”罗宾脸上带着勉强的笑，他只是默默对着自己的未婚妻轻声道：“玛丽安，扶我去院子里坐坐吧。”

“好。”

罗宾坐在庄园院落的草地上，抬头眺望着远方这片陌生又熟悉的湛蓝天空。

一缕清风从高山袭来，穿过密林与河流，抚过脸庞与发梢，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他昏沉了数日的大脑变得稍微清醒。

不过当他看到横陈在身侧的那柄十字剑时，目光却泛起苦涩的涟漪。

玛丽安悄然来到他的身后，贴心的为他披上一件崭新羊皮袄。只是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熟悉的肩膀时，她便不由自主从背后将罗宾紧紧抱紧，用额间用力抵住他的肩头。

她闭上眼睛，依偎着那宽阔的脊背，感受着这十年来朝思暮想的思念。但她眼角却微微颤抖着不敢睁开，生怕这又是一场迷离的幻梦。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经历的那样，只要自己睁开眼睛，梦便会醒来，而他也会再次离开。

这种幻梦，让人绝望到心碎。

直到罗宾用力攥紧她环绕的双手，熟悉的声音再次在玛丽安的耳畔响起：“父亲呢？”

“他……，已经睡下了。”玛丽安有些犹豫的说道。

“他……，还没有原谅我吗？”

“这几天父亲其实一直都守在你身边，他在心底一直都很爱你，他从未真正的……”

罗宾打断了玛丽安即将出口的话，他轻轻摩挲着妻子十指泛红的指节，心底泛起愧疚的涟漪：“这些年，辛苦你了。”

玛丽安听到这句话，像是察觉到什么，如触电般收回手。

她局促的起身，将双手藏在身后。

罗宾转过头，凝视着那双躲闪的眼睛。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玛丽安愣了愣，只能垂眼看着地下。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向爱人解释，自己没能完成当时答应他的承诺。

她不仅没有帮他抗起守护领地的责任，甚至还让洛克斯利家族面临即将被征收的绝境。

罗宾没有说话，其实他早就从庄园中的陈设变化和玛丽安的穿着中猜到了某些可能。

而能够让玛丽安如此落魄的原因，只能是税款与她的善良。

他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将玛丽安抱紧怀里，抚摸着她的发丝，亦如他当年孤身把她从格雷家族带走时那样，靠近她的耳边：“没事的，玛丽安，不要害怕。没有什么麻烦能够难倒我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种子税。”玛丽安蜷在他的怀中，感受着熟悉的胸膛，她的眼泪就像是滚烫的岩浆，把她这十年来所一直忍受的坚强与委屈全部倾泻而出：“他们就是想要夺走你的领地，我一直在向母亲求援……，可她却从没有回复过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种子，领地内所有平民都会饿死……，他们不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果然是这样吗？

种子。

他当然明白这两个字含义。

这是所有人类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它的权重几乎等同人的生命。

而在欧洲中世纪这个农业回报率极低的年代，王庭选择收取这种税，无异于等同直接从平民身上抽血。

怪不得后世吸血鬼的传说中，大多都把它们描绘成中世纪的贵族。如今一看，它们果然是靠着喝人血活着呢。

“没事。”罗宾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低声对玛丽安安慰道：“这只是个小问题，交给我。”

两世的记忆带给他超越年代的知识与足够的阅历，他已经想好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税收队会选择何时过来征税。

只是当他想要继续询问时，却发现玛丽安已经偎在他怀中熟睡。

她睡得安稳且深沉。

这么多天以来她始终紧绷的心弦在罗宾醒来后终于彻底舒缓，刚刚的倾诉也让她原本压抑的情绪消散大半，但她长久积攒的疲惫也在此刻彻底爆发。

罗宾将她轻抱回房间，替她盖好被子。

将房门扣紧，他看着对面老沃尔克房间，犹豫了几分，还是没有选择靠近，径直下楼朝着庄园马厩的方向走去。

相较于去向父亲解释自己当年为什么会选择偷走剑并且离开，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拯救洛克斯利家族存亡的危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马厩坐落在庄园的左侧角落，一垛泛黄的马草沾染着昨夜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磷光。

三匹战马在各自的马厩中懒洋洋盘坐着，只是当中的白色战马，在见到罗宾到来时，激动打了一个响鼻。

它高兴的靠近自己的主人，亲昵得蹭着他的手掌。

罗宾拍了拍它的脸颊，额头抵住这位陪自己征战十年的伙伴：“接下来，还要辛苦你了。”

白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耳语，高兴的昂起前蹄。

他翻身上马，催动缰绳，朝着记忆中教堂所在的方位而去。

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教堂门口。

清晨的教堂，并没有客人。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大多数平民并不相信圣灵。

毕竟在这个文化垄断的年代，普通平民可没有阅读圣经的资格。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他策马饶进教堂的后院。

这片神圣之地的内里，居然隐藏着一片偌大的花园。数不清的蜜蜂在花群中来回飞舞。

而一位年迈的神父正带着纱网兜帽，勤勤恳恳打理着十几个蜂箱。

罗宾翻身下马，朝着花圃走去。

“嗨，约翰叔叔。好久不见。”

“嗯？”神父带着疑惑的转过头，似乎在诧异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来找自己。

他撩起纱网，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没有认出朝着自己走来的人是谁。

“是我。”

罗宾来到神父身前，用力的抱住他：“约翰叔叔，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你忘了？”

“啊？啊！”神父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直到他看到罗宾腰间柄闪烁着寒光的十字剑。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小洛克斯利爵士，您醒过来了！真是圣灵保佑，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是的，约翰叔叔。”罗宾在胸口虔诚的画了一个十字：“感谢圣灵。”

神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不过您这次过来是？”

“没什么大事，就想过来找您问问，今年的税收队还要多久才能过来？”

“税收？好像是今天，怎么了？”

“他们是来征收种子税的吗？”

“额……”神父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他已经明白了罗宾这次突然到访的原因，于是赶紧解释道：“小罗宾，这是教会与王庭共同颁布的律令，我虽然也很想帮助你的父亲，但……，我实在没有能力。”

“其实您是有办法的。”

“我……”神父只剩下哑然的沉默。

罗宾按住神父的肩膀，目光诚恳且严肃：“所以约翰叔叔，我希求您的帮助。”

“给我一场奇迹。”

“你……”约翰目光中流露出不解，却在看清那双眼中闪烁的光芒内猜到了答案。

“奇迹那可是圣灵才能做到的事。”神父握住代表着圣灵的银制十字架，却也压不住脸上的惶恐，那原本佝偻的后背也变得再次矮了几分：“我只是一名神父，恐怕帮不了你。”

“可是，他们会相信您。”

罗宾将视线移向神父身后的花圃，笑着说道：“比如在圣经的记载中，蜂蜜是神圣独有的恩赐。而您现在所为之事，不就是在代替神圣之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