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王的银子烫手吗

闻言,朱松便知道自己演过头了,旋即道:“这画可精贵了,那个走街穿巷的货郎对我说,碰到识货的人可抵万金。

孩儿当时以两个饼子换来,便想着就藩前在爹这里能多讨些封赐。”

“咱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

一瞬间,朱元璋心情几番转变,终是弯腰捡起那幅画,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一旁的周妃见此,面色顿时露出绝望。

朱松目光闪烁,整个人没有再言语,而是望着眼前这个还有五年可活的周妃。

这个善良的女人,将来的命运堪称无比凄惨,于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时殉葬。

想到此处的朱松,感受着她对自己浓厚的母爱,不知为何,心中蓦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这似乎是原主人所留的人生最后执念,只为尽一个身为人子该有的孝道。

“以后哪怕就是只有一线生机,我都要护你周全。”

许久过后,朱松语气复杂的道,当这话说出口时,再次面对周妃心中也坦然轻松起来。

两天后,朱松大婚。

十六岁的沈妙亲,嫁进了老朱家的大门。

她的身材颇为高挑,肌肤白皙,模样娇美俏丽,如一个邻家大姐姐。

朱松的个头只到她的胸口,需努力的仰着头才能看清沈妙亲的脸。

两人不像夫妻,更像是大姐与幼弟。

“你年纪小,许多事不懂,以后遇事要先与我商议,可记住了?”

洞房花烛夜,沈妙亲说道,显然是将朱松当成了顽劣的小屁孩,生怕他以后闯出什么祸端来。

“你先放开本王的手,一切都依你。”

朱松被她反拧着胳膊,此刻疼的呲牙咧嘴。

沈妙亲乃将门之后,且自幼习武,力气大的惊人。

平日里看似文静端庄,只有熟人才知道她的彪悍。

“今晚我要听一宿的《石头记》。”

沈妙亲接着道,朱松看着年龄不大,最是能哄人开心,满脑子都是勾人的稀奇故事。

“你可以听一辈子。”

当烛火熄灭,朱松扯了扯自己没长毛的小雀雀,讲起了贾宝玉和林黛玉,直到月到中庭,两人相安无事的睡去。

七天之后。

朱松踏上了就藩之路,他回头望向一众相送的王孙贵胄,然后深深看了一眼朱允文。

朱允文在去年已被册封为皇太孙,是朱元璋铁了心认准的大明未来继承人。

其地位在老朱的心目中无人能撼动。

“你在想什么?”

马车里,沈妙亲看着逐渐沉默的朱松,轻轻的问道。

此刻的她少有的眼睛泛红,神色中弥漫着离别之愁。

这一次离开,她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望父母。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哭。”

朱松说道,又将此时沈妙亲的样子学了一遍。

这般以来,顿时令沈妙亲羞恼不已,按着朱松就是一顿小拳头敲打,这不知不觉悲伤的情绪已悄然驱散。

两人的笑声隔着老远,飘进了立在城头的朱元璋耳里,却显得有些刺耳。

“混账东西,咱当真是白养了他这么多年!”

朱元璋压下心头不悦,气冲冲的回了皇宫。

他没能从朱松的身上看到远离故土与亲人的不舍,而是观出了几分人性的凉薄。

“陛下,韩王殿下走时留了东西,并叮嘱卑职一定要交给您。”

蒋献说着,便见人抬着几个大木箱摆到了朱元璋面前。

木箱打开之后,里面全是金银宝钞等财物,这些大多是朱松大婚时朱元璋所赐。

还有一些是宫中嫔妃与朱松的兄长们所送。

“据卑职所知,韩王殿下走时只带了一两银子,如今所有的钱财都在这里。”

蒋献躬身走开,留下了一直没开口的朱元璋。

“他此举分明是跟咱赌气,既然不想要,咱以后一文钱都不给!”

朱元璋怒道,他要看一看朱松是生了一副铮铮傲骨,还是一时而起的任性妄为。

“都是真金白银,傻子才不想要。”

路途中,朱松一脸惋惜的自语,这些钱财如果他真收了,立刻就会消失。

数日后。

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渡过长江。

这越往北走,逐渐没有了繁华景象。

途径河南,山东,河北之时,许多地方人烟凋敝,村庄稀少,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风沙化。

即便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大力劝课农桑,兴修水利,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都没能恢复残破的北方。

这一日,朱松来到了北平府地界。

这里是燕王朱棣的封地。

朱松临行前,朱元璋着重叮嘱他一定要来拜望朱棣,学习四哥燕王治军打仗,管理封地的本领。

以便将来为朱家守护好大明江山。

这一趟来此朱棣并不在,临时被朱元璋先一步调去了边境巡查。

朱松如今是出京的藩王,也不便久留,只能遗憾的错过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队伍继续前行,一路出了山海关,这天气也愈发的清凉起来。

数天之后,见到的树木都光秃秃的少了绿意。

映入眼帘的是仍没有融化尽的积雪,冷风卷起的漫天碎草屑。

“夏长史,以照如今行进的速度,还有多久可抵达开原城。”

趁着休息,朱松从马车探出头,向一个青年文臣问话,他一路催促队伍赶路,就是要赶上耕种的时节。

要知道,整个辽东在明朝时要冷许多。

许多地方田里的庄稼一年只能收一季。

如果错过了季节,他带来的几马车葵花籽、与数十车各种农作物种子就浪费了。

“回禀韩王殿下,关外不比内地,此间道路多雪难行,到开原城仍需半个多月。”

夏原吉心情沉闷,二十七岁的他在应天本有着大好的仕途,却被朱松强行填充进了韩王府任长史一职。

这以后的官途算是走到头了,可他仍是尽忠尽职,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

同时,夏原吉身负朱元璋重托,负责监察朱松。

如果朱松凡下大错可私密向应天禀报!

这令夏原吉想到,朱松这一路行来,于河北境内,哄骗走了一个叫王骥的十五岁少年。

“半个多月,这可不行。”

朱松皱眉道,看过长长的随行队伍,决定发挥一下金钱的力量,给余下的行程提提速。

“传本王令,我要犒劳众人,每人赏银一两,现在就排队来我这领银子。”

朱松对着夏原吉道,若是能在十天到达开原,到时每人另赏银三两。

只是赶个路,前后加一起就有四两银子拿,这对众人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短短几天时间挣得银子,都能赶上一个正七品官员的一月薪俸了,这位小王爷出手当真是阔绰至极。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洪武朝照样好使。

众人得了赏钱,原本缓慢的速度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甚至有人提议要日夜兼程的赶路。

“王骥这小子何在?怎么不见他来领银子?”

朱松一直留意着王骥,不曾见其身影,便向夏原吉询问道。

“韩王殿下赏赐了他一匹马,这会正缠着那些护卫讨教马术。”

夏原吉回话,王骥这傻小子乐在其中,恐怕早忘了赏银一事。

“王骥忘了来领银子,可是夏长史你呢,为何不要赏银,是本王的银子烫手吗?”

朱松目光深邃,从夏原吉身上扫过,语气中透着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