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的无惨暗暗咬牙。
猩红的眸子打量着不远处跪地,仍不间断咳血的黑死牟。
原先阴郁的心情在它那副惨状下,忽然好转了些许。
“黑死牟……”
他那低沉的嗓音顿时回荡在四面八方,犹如附骨之蛆,阵阵传入黑死牟的脑海。
黑死牟佝偻着腰,慢慢擦拭着嘴角。
他努力止住颤抖的身躯,连同刀刃一起缓慢坐直。
脖颈的青筋暴起,沾染着暗红血液的手指轻轻颤动。
记忆中的那副一闪而逝的身影令他刻骨铭心。
惊怒、畏惧、动摇、嫉妒等复杂情感糅合而成的感受近乎碾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胸膛如积压着一块石头。
沉沉吐出一口气。
忽听:
“你……”
“去杀了他。”
“!”
黑死牟原先颤抖的身躯猛地止住了。
他慢慢抬首,呼吸一凝。
六只红色巩膜,金色瞳孔的诡异眼睛此刻微微睁大。
背对着无惨,他看着沾染自身血液的地板。
即便没有说话,也能从其微微变化的神态中窥见些许真实想法。
手指不自然地颤抖…
“怎么……”
无惨那阴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周围的气温骤降几度。
“你……不愿意?”
“黑死牟…”
“不要忘了。”
“是谁给予你这永恒的生命。”
隐约能听见这番话语中的怒意。
时间仿佛回到了四百年前的某天。
月夜、屋檐…
无惨那兴奋、戏谑的语气…
站在自己身前…
‘你也来变成鬼吧……’
念及这些,黑死牟低垂着眸光,呼吸渐渐急促。
双手紧紧握住日轮刀柄,地面上的血液折射着他那沉默的容颜。
见黑死牟不做任何回答。
无惨眼眸冷淡。
“鸣女!”
一声低喝,鸣女渐渐清醒。
随后便听见:
“将黑死牟送去累所在的地盘!”
“我倒要看看。”
“他究竟是不是你那胞弟!”
听见这话,黑死牟猛地抬头。
他转过身。
刚刚开口。
“无惨大……”
“当啷!”清脆琵琶之声响起,黑死牟瞬间消失原地。
只有地面那慢慢干涸的血液,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
蜘蛛山。
“啊啊!!”
山腰。
几名蝶屋医疗人员的惊呼骤然粉碎了月夜森林的寂静。
当他们看见一些确认死亡的剑士,从裹尸袋里慢慢坐起,并发出声音的时候。
天晓得他们露出怎样的表情。
瞬间收缩的瞳孔。
极速流下的冷汗。
一些人甚至跌坐地面,面容扭曲地相互抱紧。
在他们眼里。
已死之人重新活动只有一种情况——变成了鬼。
他们毫无剑术才能,甚至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
面对不死不灭,且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鬼……
“要死要死要死!”
注视着裹尸袋完全突起,发出宛如人类的恐怖声音,他们手脚并用,向着森林深处连连爬行。
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从天而降。
黑色的裙摆,白色的披风。
腰间那淡白、铭刻着粉色梅花图案的刀柄。
白皙的双手握紧刀柄。
眉间两侧,那双粉紫色的眼眸小心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栗花落香奈乎樱唇紧闭。
伴随着急骤的呼吸。
她骤然拔刀。
然而。
“有没有人啊!”
收尸袋内传来的声音令她不由自主地愣住。
哗!
桃红色的刀光闪过,收尸袋被切开,露出其内那一个完好无损的男性身影。
“……”
栗花落香奈乎微微退后数步,借着天边的月光,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窥见鬼化的迹象。
平淡的眼眸出现一丝困惑,她看看看向率先抵达一步的医护人员,似乎再问。
——为什么收尸袋内的是活人?
……
“哎呀呀。”
山下。
蝴蝶忍姗姗来迟。
她踩踏着树梢,向着森林深处望去,没过一会儿就见到了自己的继子,栗花落香奈乎。
山脚下时,她和富冈义勇分开了,因为二人的分工不同。
她负责救援,富冈负责战斗。
不出意外的话。
他正往山顶冲去,试图找到十二鬼月的位置。
面对着栗花落香奈乎,蝴蝶忍一双温柔紫瞳半露笑意扫过周围伤势或轻或重的鬼杀剑士。
看到一半时,她忽然察觉气氛有一丝诡异。
静悄悄的。
大家都不说话。
以往这个时候,她记得,一些伤员都会因为伙伴的惨死而轻声哭泣。
可是,现在。
“怎么回事?”
她向着一名蝶屋后勤人员轻声问了句。
最终,得到一个出乎意料且有些颠覆世界观的回答。
——死而复生!
……
“当啷!”
又是一声琵琶响起。
蜘蛛山以北。
沼泽以南,黑死牟随着门扉的出现陡然从半空掉了下来。
独属无限城内的暖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沉黑暗。
他迅速扫视,默默纠正姿势。
随后。
砰!
烟尘四散。
飘散的尘埃当中,有六束金色的微光齐齐穿破黑暗。
黑死牟半跪在地,一只手扶着血肉刀柄,沉默的眼神映照着环境的萧瑟与阴沉。
确定了一番方向。
犹豫了一番后。
“嘶——!!”
澎湃的呼吸回荡耳畔。
轰!
地面裂开无数裂缝。
他瞬间消失原地。
……
山上。
“您是……”
富冈义勇看见继国缘一的第一时间便不由得缩紧了瞳孔。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他。
可源自炭治郎亲口描述的画像。
却令每位柱都将继国缘一的相貌深深铭记心里。
高束的马尾,暗红的斑纹,耳边那随风摇晃的耳饰。
虽然这次披肩的羽织不在,可源自死神与人类,那二者之间传来的压力,也在无时无刻告诉着富冈义勇,眼下这人是个强者。
义勇的声音传入脑海。
缘一慢慢回头。
不远处一名青年正静静地站在树下,凝视着自己。
他不认识富冈义勇。
不过。
呼吸间的节奏,倒是很熟悉。
缘一问了句:“你是现任水柱?”
义勇点头,他不喜说话,此刻的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炭治郎入队后,师傅和自己说的。
他向着缘一缓缓开口:“见过前辈,前辈许久未见,风采依旧。”
“炭治郎很好,您不必担心。”
“嗯。”缘一刚要点头回应。
下一个瞬间,他的目光忽然冷冽如冰。
透过稀疏林间,遥望蜘蛛山的背面。
那里。
正有一只鬼迅速冲来。
气味很熟悉。
缘一嗅了嗅。
蓦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