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缘一的这番话深深刺激到了黑死牟。
连他背后的无惨也在轻轻颤抖。
无他。
气急败坏。
因为缘一道出了无惨胆小至极的本性，他的确惧怕继国缘一…不，是惧怕任何一个使用日之呼吸的剑士。
以至于在三百年前，继国缘一死后，派出黑死牟将曾经和他有过接触的人类全部灭口，企图断绝日之呼吸的传承。
然而。
计划赶不上变化。
灶门炭治郎继承了他的衣钵。
光是继承还不够。
继国缘一本人，他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这才是让无惨恐惧、害怕、甚至崩溃的地方。
如果……他能复活。
那么…其余人呢？
鬼呢？
无惨不敢想象。
呼…
捂着胸膛，双肘抵住膝盖，他独自一人坐在无限城内的小房间中。
通过眼睛观察着黑死牟眸中倒映出来的画面，呼吸渐渐凝固。
——死而不僵的家伙！
握紧拳头，咬住牙根，面对继国缘一的话语，无惨很想反驳。
他那不是胆小。
而是谨慎。
但是……
话到嘴边，想起自己的身份，终是噎住了。
作为鬼王，他不能再下属面前失了格调。
尽管，有些鬼知道，他害怕日之呼吸，但那终是少数……暂且看看吧。
如果经此一遭。
黑死牟死了…
而继国缘一没有离开的迹象。
那么……
关于青色彼岸花的寻找就要加速了，唯有站在阳光下，他才能不惧日之呼吸，不惧…
区区的人类！
……
“乒、乓！”
如墨翻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
晦暗的天空下。
兵器相撞声再次响起。
周遭的空气燃起澎湃四射如同闪电绵延的火花。
一时之间连周围的气温都上升了几度。
呼吸间，黑死牟能感受到明显的痛意。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上前。
“嘶——！！”
无视肺部的异样，氧气瞬间压缩，一丝白气从他的嘴边溢出。
随后。
砰！
空气炸裂。
一轮半月形剑气在半空化作五道，如同冲击波一般向着继国缘一横扫而去！
地面被切割成块块分明的网状纹路，近乎密集剑网，前方的一切在其面前都瞬间瓦解！
【月之呼吸…】
【陆之型…】
【长夜孤月·无间！】
声势显赫的招式本以为能争取到一定的时间，好看清继国缘一的弱点。
然而…
“兄长…”
缘一那平静的声音继续响起在这萧条的夜里：
“这毫无意义…”
“告诉我鬼舞辻无惨的位置。”
“我自会助你解脱。”
他随意挡下无数斩击，剑气形成的风压连他的衣角都未曾触碰。
注视着肌肉鼓起，青筋裸露的黑死牟，见他散发的杀意分毫不减，缘一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愈发堕落了啊，兄长。
——就算，获得登峰造极的剑术…但在变成怪物的前提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忽然想起幼时的时光。
可惜一去不返了。
叹了口气：
“也罢。”
“兄长，既然你执迷不悟。”
“我送你入轮回便是。”
“希望下辈子做个好人。”
“你这一生……”
“住口！”缘一话未说完，就被黑死牟恨声打断。
那声音犹如看见某个生死大敌，令他的神色都明显扭曲。
随后…
咔哒！
剧烈的痛楚如同海啸一般涌来，侵蚀着他的精神，手上的日轮刀忽然掉落。
他弯下腰，捂着脑袋，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声。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书页翻过，唰唰浮现心头。
“兄长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武士…”
“我讨厌战斗…相较战斗，我更喜欢和兄长一起放风筝…”
“兄长，我要走了，我走之后，会将您送给我的笛子，当作兄长来珍惜……”
“兄长…”
“兄长…”
层层叠叠的回音一股脑涌现脑海。
黑死牟只觉痛不欲生。
——为什么，为什么一听见这些声音就觉得恶心！
——缘一！我恨你！
你拥有如此高的天资，为何要放弃一切！
为何我竭尽全力都追不上你的影子！
为何四百年过去，你散发的光芒仍是那般灼热！
我呢！
我算什么！？
“啊…噗！”
黑死牟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弓起的身子摇摇晃晃，在急剧变化的情绪下，黑死牟首次感受到何为真正的“恨”！
他憎恶缘一的一切。
那天资、那声音、那相貌…
每一件都令自己刺痛难忍！
“缘一！”
他强撑起身子，昂首吼叫，六只眼睛齐齐瞪到最大。
与此同时。
血肉内部被不断焚烧的细胞飞速再生，肌肉狰狞暴起，无数的骨骼穿透肌肤在表面形成一道实质防御。
体内的鬼血澎湃，额头顶端生长出两道狰狞的角，面容溃烂，恢复，无数鳞片形成的骨膜在脸颊两侧增生。
牙齿肆意生长，修罗般的姿态飞速构建，远远看去如同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妖怪！
——第二形态！
“呼…”
“呼…”
黑死牟喘着粗气，眼前的世界因为突然变化的身高开阔不少。
他佝偻着身躯，抬起手掌，声音沙哑，仿佛夜枭：
“我会杀了你！”
“绝对！”
“四百年了！我整整厌恶你四百年了！你这家伙为什么就不肯乖乖的去死！”
“唯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剑术上的‘最强’！”
嗤！
耳边是骨刃出鞘的声音，缘一看着黑死牟，即便因其变身真正的恶鬼，也还是表情如常：
“原来如此……”
“兄长，你一直都在憎恶着我吗？”
“剑术…”
“我记得我曾说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恼火！”黑死牟吼道，“你从未学习过剑术，为什么能轻松击败苦修多年的我们！？”
“在你的天赋面前，我们的努力就如牙牙学语的婴儿般可笑！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屈于你的身下！”
“我要成为你，我要超越你，缘一！为此，你必须得死！”
“我恨你，缘一！”
“……”
“是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继国缘一内心五味杂陈。
在那会儿，他从未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表现会将兄长伤的如此之深…
他早该发现的。
只是…
“兄长，如果变成鬼就意味着超越我…”
“那么…”
“你为何仍屈于无惨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