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依稀梦中人

当那个身影从我眼前闪过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气都提到嗓子眼了,甚至呼吸都停了四五秒!

咖啡色的鸭舌帽,乌黑的马尾从后面穿出,落到她的腰上;紧身的白色短袖,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肤色有点黑——她这一个月都在山里工作,所以皮肤晒黑了。同样的牛仔小短裤,在那个去摘荔枝的清晨,我也见她穿过的,不过,那时她脚上穿的是一双凉鞋,现在穿的是运动鞋。

我特别记得她走路的姿态,如微风吹柳,如荷叶轻摇。

刚才过去的那个女孩是她吗?

我心里不住的否认,怎么会是她呢?这里可是广东!她现在应该在厦门的公司里忙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即使这样想着,我心里还是希望能够再看见那个身影,于是赶紧结账,快步走出服务区的超市。

然而那个身影,不见了。

外面已是夕阳衔山,高山的影子把整个服务区遮了一大半。

现在是8月初,正是热的时候。我刚从海南过来,这里是我进入广东停留的第一个服务区,我准备休息一下,待会直接开到广西。

回到车上,我首先打开空调吹了一会,再打开一瓶冷饮,猛喝几口,冷气加冷饮,整个人很快就舒服多了。

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刚才的那个身影,就向外面张望着,可是除了四五个烟枪坐在阴影里抽烟,没有了其他人。

刚才那个身影是如此的真实,几乎触手可及,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如果我能够当机立断,立刻冲过去,肯定能够拦住她,可是在那一刻,我犹豫了。

现在我想再见到她一次,看清楚她的面貌,确认她是不是我心中念念的那个人,不然的话,即使离开了这个服务区,到了千里之外,天涯海角,还是放不下这个一闪而逝的身影,还是会心底留怅。

我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再打开和她的对话框,我们的对话停留在三天前,那天她莫名的对我发起了脾气——

啊蕾蕾:你到底还回不回来?

我:现在不忙吗?

啊蕾蕾:我问你还回不回来???

我:当然回来啊!!!

啊蕾蕾:那你啥时候回来,明天能回来吗?

我:我开车啊大姐!

啊蕾蕾:开车10多个小时也就回来了!!!

我:我尽量往回赶吧。

啊蕾蕾:不勉强你,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

这条消息后,她再也不理我,我给她打了无数次语音,她都不接听。

就在我决定返程的当天,又遇到了台风,只得在酒店里待了两天,我不停的给她解释,不料发信息不回,打视频不接……我真的无计可施了。

不知道这沉默的背后,她的心情究竟如何,是生气吗?是怨恨吗?

其实,在我走之前的那些天里,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我怕在待下去真的会出问题,她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就答应我一个人出去散心。

现在她的沉默是怎么回事呢?

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我和她从来没有过吵架到冷战的地步,这算是头一次。

她的微信头像是她本人的照片,是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自拍的,那天她穿着白色蓝边的短袖,头发高高扎起,清晨的阳光正好从她的侧面照过来,给她的半张脸染上了柔和的金黄色。——这张照片拍得很美。

我点开她的头像,看得更加清楚了,这是一张极富青春美的脸,她笑得很开心,眼睛里闪着光,俊俏的鼻尖上也有一抹晨光,就像是在生日宴会上被人抹上了一点蛋糕。即使没有化妆,两片嘴唇依然红艳欲滴,犹如清带着露水的玫瑰。

洁白整齐的牙齿,上扬调皮的嘴角,以及那两点浅浅的酒窝,这些都说明她是一个非常阳光开朗的女孩,一如我最初认识她的样子。

记得在林下村的那些日子里,我每天清晨去超市看见她,她都是简单的把头发扎起,用清水洗一把脸,不用浓妆也不用淡抹,就是照片里的这个样子,朴素,淡雅,又不失美丽——唉,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再点开她的朋友圈,便看见了她最近的一条内容,是今天凌晨发的一张自拍照,一脸的疲惫,眼睛没有了光,小嘴倔强地嘟着;上面配的文字是:啥时候我才能退休???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

她毕业后只上了一年的班就不干了,因为那个公司经常加夜班,作息严重不规律,导致她身体吃不消了。——她对我说过,上了半年班之后,她天天掉头发,再上下去的话,就要变成秃子了,于是选择躺平了。

在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清晨开车给赵家麟的花店送一趟鲜花,之后在赵家麟的办公室里喝茶、蹭网、玩手机;到了中午,再蹭一顿饭,然后开车回乡下。下午和晚上,家里人忙的时候,她就坐在她家的小超市里,看着顾客扫扫码什么的。

万万没想到,这舒服的小日子没有过多久,我给赵家麟的花店做的号突然大火,由于人手不够,便拉她入了火,让她花店拍视频、做直播,又起早贪黑的忙起来了。

赵家麟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之所以来厦门,就是为了给赵家麟帮忙,而她和赵家麟是一个村的。

退出她的朋友圈之后,我又在和她的对话界面上停住了许久,真想对她说一句:不能这么熬夜啊,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可是我没有发。

文字和语音的交流,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很容易会错意的,最后一次对话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都急得我差点问她“是不是想分手”了!如果她正在气头上,直接回一句“分就分,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就真就是自毁姻缘了。

还是等一等,等我回到厦门,和她好好聊聊。

放下手机,我继续喝那瓶有些变温了的饮料,准备喝完了就赶路。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看见有一个人朝着我的车走过来,抬头一看,正是刚才在超市里见过的那个背影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