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我和小淇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垒了三块红砖，再搬来一块宽约20厘米、长约四五米多米的板子，放在那三块红砖上，让木板平衡起来。
我问小淇：“你看看中在哪里？”
小淇往板子中间的位置指了指。
我把板子往前推了推，让板子三分之二长度的位置垫在红砖上，再问小淇：“中在哪里？”
小淇看了一会板子，始终吃不准，就摇了摇头。
“看是看不出来，需要上去感觉一下，对吧？”于是我抬脚踩住短的这一头，让小淇去踩长的那一头，由靠近砖头的位置开始踩起。
小淇小心翼翼的去踩上去，慢慢的，一寸一寸的移动，快到尽头的时候，终于把我的脚翘起来了，和我保持了一些平衡。
“中在哪里？”
小淇道：“肯定不在红砖那个位置。”
“到底在哪里？”
小淇红了脸，道：“我能感觉到，但是很难说……”
我叫了梅姐过来，让她代替我的位置，等她踩上去，板子的重心又不稳了，小淇只得再往后移，重新寻找可以平衡木板的落脚点。我对小淇道：“知道为什么孔子说‘中道难行’了吧？”
小淇点点头。
我继续道：“回去以后，你在家里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要好好想想怎么‘用中’，这就是今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其实，这也是格物。”
等她们娘俩走了，葛蕾给我沏了一杯茶，笑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什么呀？说话没头没尾的。”
“你说的‘不告而娶’也是用中，对吧？”
“大姐，你真聪明！”
晚上我们俩正在做饭，葛蕾被她家里打电话叫了回去，临走之前，她特意亲了我一下，向我保证：“我不会和家里吵的，你等我回来啊。”
做好了饭菜，我看看时间，她已经走了一个小时，就用碗把菜扣起来，然后来到门口坐下，抽着烟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始终不见她的人影，她今天晚上就是不来了，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怎么一声不吭的……
我拿不准该不该给她打电话，万一这个时候她父亲正在训她，电话打过去，岂不是火上浇油？
左思右想，没有主意，只能坐着干等。
恍惚中，我看见从大门外飘进来一团黑影，定睛一看，竟然是黑子！
于是招手让它过来，奇怪的是，它现在和我亲近了许多。它以前都是躺在院子里的，任我怎么唤它，都不肯来到我的身边，可是今天，它居然摇着尾巴过来了，还让我摸了摸它头。
我去厨房里给它拿了两块鸡肉，看着它吃完，然后趴在我的脚步不走了。
过了半夜12点，她仍然没有给我消息。
我有了不详的预感，她必定出现了意外，于是管不了那么多了，马上给她拨了一个电话——
不料语音提示：关机！
午夜的知了并未休息，尤其是在这漫山遍野都是果树的园林里。
我带着黑子往山下赶，走到哪里，哪里的知了就消停了一会，一旦等走过去，它们又开始嘶鸣起来，仿佛在故意给我烦躁的心情添堵。
一跨过果园的边界，便望见了葛蕾家的那个院子，此时楼上楼下都熄了灯，他们这么早就睡了吗？超市这么早就关门了吗？
到了街上，路灯虽然灭了，可是我看远处的大排档仍然在营业，车辆仍然不时的穿过。站在超市的对面，望着楼上临街的两个房间，窗户都用铁栏焊着，随后又想起，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葛蕾她住在哪个房间……
黑子虽然在我的身边，但是它不会说话。
如果直接喊她的名字，她是能听见，可是别人也能听见，搞不好，整条街上的人都要开灯起来看热闹了，怎么办呢？
忽然，我想起了小时候学会的一项技能，于是往东走，到路口站住，抬起了右手，把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在我们老家，打口哨是被学校的老师定义为“流氓哨”，因此我们没少进办公室，挨老师批评。谁想到，这个荒废了二十多年的手艺，今天用上了。
大概这个口哨激发了黑子的天性，它居然跟着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二楼东边的房间开了窗户，有人伸出头来，我看着不像是男的，便咳嗽了一声。
楼上的那人笑了：“周岭，你大半夜的耍什么流氓？”果然是葛蕾！
我走过去问她：“没事吧？打你的电话也打不通。”
她笑着道：“没事。我的手机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不好使了。明天你陪我去买个手机。”
“好的。既然你没啥事，那我就回去了，我还没吃饭呢。”
“啊，你还没吃饭？！”
“你说呢？”
这时，远处开过来一辆汽车，我便站着一边给它让道，不料它却直直的开到我的跟前！我正心想，谁特么开车这么虎！不料，车窗摇下来了，竟然是王总，他笑着问我：“哟，周老师，干嘛哪？”
“找个豪车碰瓷。”
王总哈哈大笑，下了车和葛蕾打个招呼，又道：“你们家超市怎么关门这么早？赶紧开门，我要买两包烟！”
葛蕾道：“你等一下啊。”
我身上带了烟，便拿出来给王总一根，和他一起抽着烟等着。
王总问我：“我姐请你去家里吃饭，你咋不去呢？”
“吃啥饭啊？天天吃饭不腻啊？”
“你收下了我的小外甥，教得那么用心，又不要钱，总得让我们表示一下感谢吧？”
“王总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二十年前人寻道，二十年后道寻人？”
“没听过，啥意思？”
“能不能成材在于小淇自己，我是不过顺手而为罢了。”
门开了，开门的是葛蕾的哥哥。
王总进去后要了两条烟，又问我：“周老师你抽啥烟？一块买了。”
“他不用！”葛蕾说着从二楼走下来，取了一个塑料袋子，往里面装了一些面包、牛奶、泡面、火腿和一些瓜子零食，然后给我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