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往事东流（五）：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今夜十五月圆，月华正盛，月光落在宅子上，照亮了宅中那颗庇护了我十多年的榕树。

此时已是凌晨，万籁俱寂，皓月当空，月光遍洒之下的一切显得格外静谧。

过往在宅邸中发生的一切出现在我面前，变成了走马灯一般的画面，在我眼前交相辉映。

恍惚间，所有画面重重叠叠，凝成一幅，最终成了他最后一次从我身边离开时的背影。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儿子。

此刻，他是否也和那小子一样，经历着难以抉择的人生大事，面对着凭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完全过不去的坎呢？

我已经帮不了我儿子了。

可我还有机会帮助那小子！

一股强烈的感情从我内心爆发，我猛然抬起手，抓住了詹姆斯手中的玩偶，用力一扯。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的做法，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我得了手。

在玩偶被抢走的这一刻，我所有的清醒全回来了。

这狗杂种我X他妈的！

我拿着玩偶飞退两步，想要找个机会脱身，尽快离开这里。

没成想，詹姆斯脸上竟然出现了夸张的惊喜。

这个疯子！

“你怎么还是会抵抗呢？”

他看着我，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他睁大了眼睛打量我，那眼神仿佛是在打量着一个稀世的珍宝。

他语气迫切，整个人血压攀升，就像是正在媾和！

“潭候，告诉我，你刚刚心里怎么想的？

你难道没有完全信任我吗？

你，难道对玄骸产生了某种抵抗能力吗？

潭候！你说话啊！”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现在我必须去赴约了！那孩子需要我！

我不再理会这个变态疯子，扭头就跑。

我要去到深潭边上，去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

忽然间，我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仅仅是一声叹息，我就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

这种令人崩溃的无助感觉让我加速向前跑。

我一直跑，一直跑！

我不能死！我还要去赴约！那孩子在等我！

直到我逃到了宅邸门边，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清冷的月光之下，另一个我正站在詹姆斯·莱茵斯特身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关心。

我只想去到那孩子身边。

然后，把威胁他的帮派成员杀个精光。》

以下是【窃光者】获得的关于詹姆斯·莱茵斯特为第一人称的记录——

《我发现了不得了的、我此生从未遇到过的东西。

潭候身体里有某种东西，让他无视了玄骸的力量。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玄骸这东西，本质上是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所化。

对这个世界而言，玄骸力量的优先级很高，比诸子百家的术法的优先级还要高上很多，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

现在，潭候身体里的某种力量，竟让他获得了比玄骸力量还高的优先级！

那是什么？！

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至于逃走的潭候魂魄，其实不太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具身体本身，在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脱离了玄骸力量的影响！？

为了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一次，我将会用我的血液去炼制玄骸，这样一来，我就能够对玄骸中的一切感同身受。》

后来发生的事情，陈厌胜三人已经从曾经得到那些零碎的信息中知道了——

潭候的命魂回到了宅子，但依旧没见到来赴约的孩子。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凭借着执念，将魂魄附身在人身上，在宅子里大杀四方，对霸占了宅子的帮派人员进行了一场屠杀。

最终，他附身之人身死，他也油尽灯枯，落在深潭中，化作骷髅。

只有残魂残魄，无法修炼，记忆也不全。

魂魄中最强烈的一丝执念，维持着命魂不散。

直到坚持了很多年之后，他终于等到了陈厌胜，将自己最后的念头托付给陈厌胜之后，执念终于被化解，魂魄也终于往生。

在三人的沉默中，年纪最轻的狗剩最无法理解潭候的所作所为，也就最先缓过劲来，低声问道：

“潭候为什么非要救那孩子呢？

这对他而言根本没必要啊……即便那孩子像他的儿子，但毕竟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对他而言，修炼和活下去，明显是更重要的。”

陈厌胜和陈厌平隐约知道，可又无法确定，自然就不能轻易回答。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鲸油灯的青蓝色灯光下，陈厌胜才缓缓开口说道：

“对于潭候而言，有些利弊，是不能权衡的。

这世上的一些事情，本就是无法通过权衡利弊来解决的。

其实我也不太懂他内心的情感……

我只知道，他在生命最后表达出的这种情感，是高尚的。

高尚……高尚大多不被人理解，甚至会被大多人耻笑。

因为大多数人并不具备这种美德。”

他小心翼翼：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但我想，潭候他一定是明白的吧。”

狗剩低声感慨：

“那孩子……在那天晚上，经历了不得了的劫数啊……”

陈厌胜重新看向【窃光者】那泛黄的纸张之上。

鲸油灯的灯光下，泛黄的纸张之上仿佛正荡漾着某种蔚蓝色的波纹，只需陈厌平一个念头，那些波纹之下就会再次凝聚文字出来。

陈厌胜有些遗憾道：

“【窃光者】必须要相关的物品，才能显示出来物品曾经经历的时光。

要想知道那孩子当初在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得得到那孩子近身的物品才行。”

话音刚落，好巧不巧的，耳垂上的阴鱼中竟然出现了黄仁谦的声音：

“喂？你们现在在哪？我去了那宅子，找到了一些相当有意思的东西！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陈厌胜问道：

“有没有和那个皇族远亲有关的物品？”

黄仁谦当即答道：

“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一些和那人有关系的玩意儿。”

大概过了两刻钟，亲自驾着马车过来的黄仁谦急冲冲闯入宅邸，差点被没见过他的几只狗子们当场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