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是一只松鼠吗?

面对卢冠超毋庸置疑的“请求”,他没得选。

钱铭钺将这枚青玉质地的锦鲤,放在耳边。

锦鲤像是活了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

随着耳垂处传来轻微的刺痛感,钱铭钺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阴鱼】的监听范围。

‘大理寺的人真是混蛋!我这就成了他们的监视对象了!’

钱铭钺对卢冠超的心思,清楚得很。

‘他嘴上说着是为了追踪调查,实际上也是为了防范我。

我和霍成章接触过,肯定要被他们当成嫌疑人!

这群杂碎,怀疑我也是天外异种!’

钱铭钺心中有气,可有气也不敢发。

在大理寺进行了一系列的登记手续之后,钱铭钺才终于离开了这个恐怖的鬼地方。

……

……

此时此刻,坠仙湖畔,盛京张氏府邸。

黑暗的小屋中,一双大手正抚摸着一沓卷子,像是在抚摸着情人的脸。

那卷子的卷头之上,正是“陈厌平”三个字!

“你看这卷子,答的多好!”

小厮蜷缩在门口,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中年人的声音沙哑又兴奋,这兴奋的情绪仿佛扭曲了红烛的光:

“你看这字,多工整!

你看这答题思路,多顺畅!

你看这十六张卷子,两千八百道题,竟是全对!

此等人才,竟然被污蔑成了舞弊,不上红榜!

陈厌平!陈厌平!”

他使劲重复着陈厌平的名字,那劲头仿佛是要把这个名字狠狠嚼碎!

“可惜了!可惜了呀!这怎么能没考上呢!

你若是考上!我必定在朝中对你多加照应!助你平步青云啊!”

中年人大笑片刻,忽然胸中一紧,剧烈咳了起来。

他咳的惊天动地,口中喷出的血液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碎片。

面对这样的情况,小厮并未惊慌,他走上前去,撸起袖子,将自己如莲藕般的手臂,放在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正咳着,狼狈的一口咬了上去。

小厮莲藕般的手臂上像是有触手生长出来。

中年人大口咀嚼吞咽触手,片刻之间,面色竟然红润起来。

他很快恢复了之前冷静的样子。

红色烛光之中,他注视着面前卷纸之上的深红,喃喃道:

“他真的把它们召唤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召唤来了几人?”

他声音渐冷:

“你去调查陈厌平的下落。”

他说完,补充了一句:

“务必小心,不要让他发现你。”

小厮应承下来,隐没入黑暗之中。

随着最后一缕风消失在黑暗的书房中,中间人注视着卷纸上的“陈厌平”三个字,发出饥饿难耐的吞咽声。

……

……

夕阳西下。

又是一个傍晚,天边的云像是火在烧。

火烧云下,坠仙湖上,潋滟波光映照云霞,偌大的一湖水仿佛燃烧。

火蝶纷飞,惊艳了往来游人。

坠仙湖畔,某棵无人在意的松树上,一只松鼠坐在树梢,呆呆的看着坠仙湖上的景色。

画舫、游人、湖水、微风……以及那随风飘来的欢歌笑语。

它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将近三十年,可从未认真享受过哪怕一天这样的夕阳光景。

它是陈厌平所化。

话说陈厌平在想通关键之后,心想,或许只有霍成章的死,才能平息此次事件。

他使用霍成章的身体上吊自杀,自己却对俗世还有强烈的眷恋。

关键时刻,他再次使用《高位夺舍》,附身在窗外树洞中的一只松鼠身上,重获新生。

此时此刻,他看着夕阳之下的坠仙湖,一时之间看的痴了。

忽然感觉身边好像有动静,他猛然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另一只松鼠竟站在树梢的另一头,手上捧着一颗榛子。

他愣住了。

‘是给我的吗?’

那松鼠谨慎向前两步,将榛子放在他面前。

而后一溜烟逃了回去。

“吃。”

它竟然用松鼠的语言对他说了话。

动物的语言太过苍白,它只能说出“吃”的意思。

陈厌平这才发觉自己腹中空空荡荡,饥饿感袭击着每个陷入饥饿的神经。

他捧起榛子,熟练的剥下外壳,开始了啃食。

树梢另一边的松鼠,已经消失不见。

‘万物有灵。’

陈厌平吃着榛子,看着坠仙湖,一时之间只感觉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他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废物”人生。

回想起家族鼎盛时自己的默默无闻。

回想起家族落寞之后自己打过的工,吃过的苦。

对比平平无奇的过往,这两日所经历的一切,比他过去的一生都要精彩。

‘重头……来过……’

不知不觉间,重获新生的他,已然泪如涌奔。

他感受着口中榛子的芬芳和青涩,看着面前波光凛然的坠仙湖,忽然心有灵犀,一点灵光跃出脑海。

‘如果能够守护这世上所有的美好,该有多好。

如果我可以为了守护美好而活在世间,该有多好!’

他开心极了,像是松鼠一般在树枝上跳起了舞。

他简陋的舞蹈竟将之前那只送榛子的松鼠吸引了出来。

那只松鼠,竟然手舞足蹈的跟着他跳了起来!

开开心心正跳着,那只松鼠忽然凑近了陈厌平,然后一转身,背对着他,趴了下来。

陈厌平愣了一下,然后心神大囧。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原来这只雌性松鼠来送榛子,是这个意思啊!

他心中明了,大概是自己寄宿在松鼠身体里的灵体太过强大,以至于对这只雌松鼠产生了吸引。

动物,都是慕强的。

陈厌平感觉有趣又无奈,对着它说:

“不。”

松鼠迷茫转身,看了看他,叫了两声,很快没入树梢密集的松针之中,消失不见。

陈厌平心中莞尔一笑。

他又看了一眼即将入暮的坠仙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在树梢之上穿梭,朝着城北烟柳巷的位置去了。

……

陈厌平离开不久。

一袭蓝白短衫的张家小厮,出现在了他曾经站立的位置。

此时坠仙湖畔正是灯火通明,来往行人众多。

可即便人声鼎沸,也没有一人发现,此地松树那轻飘飘的树梢上,竟然站了个人。

暮色之中,小厮脸庞白净,男女莫辨,脸上没有表情,像是人本身就没有感情一般。

他嗅着树梢间的气味,忽然有所察觉,身形一闪。

下一刻,他出现在松树树顶上。

手中握着一只松鼠。

正是之前送榛子给陈厌平的那一只。

他温柔的抚摸着松鼠因恐惧而战栗的肚子,用更温柔的语气,发出无法分辨男女的中性声音:

“小松鼠啊小松鼠,你之前见过那人,去了哪里?”

松鼠看向陈厌平离开的方向。

小厮开心的笑了,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他声音喜悦,可听不出半点喜悦的感觉:

“谢谢你啦!”

他说完,摇动指头,折断了松鼠的身体。

然后提着滴血的松鼠,朝着陈厌平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