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父陷子死,巢倾卵覆

上百叛军,悍勇无匹,带着无与伦比的果决。

赵玄眼中赤红愈发浓烈。

座下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仰天嘶鸣。

声震四野。

赵玄手中长矛一抖,血珠飞溅,大喝一声:

“来战!”

声音如雷霆般在战场上炸响。

双腿猛夹马腹,战马如脱弦之箭冲向敌军。

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长矛如蛟龙飞舞,所到之处,叛军纷纷倒下。

但叛军人数众多,前赴后继,不断地向赵玄涌来。

赵玄身上也逐渐增添了新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战甲。

但他恍若未觉。

手中长矛如同一条愤怒的蛟龙,在敌阵中翻江倒海。

突刺精准无比,直取敌人要害。

叛军将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挥舞着双刀,带领着上百人的队伍,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汹涌地向赵玄冲来。

马蹄如雷,喊杀声震天动地。

赵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无尽的战意。

体内的血气如同沸腾的岩浆,紧绷的肌肉不断提醒着他做好了战斗准备。

“杀!”叛军将领大喝一声,双刀在空中划出两道寒光,直取赵玄的首级。

赵玄不避不让,长矛一抖,直接迎上了双刀。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如同一道惊雷。

赵玄的长矛和叛军将领的双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叛军将领的力量惊人,双刀如同两座大山,压得赵玄的长矛几乎弯曲。

赵玄只觉手臂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虎口都被震得发麻。

“给我开!”赵玄大喝一声,体内的血气疯狂运转,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长矛猛地一震,直接将叛军将领的双刀震开。

叛军将领的脸色一变,没想到赵玄的力量竟也如此之大。

双刀被震开,胸前露出了一个破绽。

赵玄抓住这个机会,长矛一转,直接刺向叛军将领的心脏。

“噗嗤!”长矛穿透了叛军将领的胸膛,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叛军将领的眼神一木,双刀无力垂下,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赵玄拔出长矛,叛军将领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土。

平原守军看到赵玄如此悍勇,心中的胆怯渐渐被勇气取代,纷纷跟随他的脚步,再次投入战斗。

喊杀声再次响彻云霄,仿佛要冲破这寒冷的天空。

叛军们面对平原守军的疯狂反扑,心中恐慌愈发强烈。

阵型开始混乱,一些人甚至开始转身逃跑。

但逃跑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厮杀声逐渐减弱,叛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谷底。

开始逃跑,开始四散逃窜。

赵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杀杀。

战场上的厮杀声逐渐平息,叛军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

赵玄的战马在他的驾驭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长矛上沾满了鲜血,不断滴答滴答落在,浸入尘土。

“痛快!”随手抓起马鞍旁的一个水囊,大口灌下。

“澎!”

赵玄从马上栽倒下来。

“快!救他!”守军中有人喊道。

赵玄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缓缓凝聚,他感到自己的眼皮沉重如铅,每一次试图睁开都像是在与千斤巨石抗衡。

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来。

渐渐变得清晰。

当赵玄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营帐之中。

这时,一名身穿皂服的中年人走进营帐,看着赵玄,眼中满是敬佩。

“壮士你醒了,此次多亏了你,战场局势才得以扭转。”中年人说道。

赵玄扭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毅的脸庞,四十岁上下,脸上写满了疲惫。

“阁下是……”赵玄目光一怔,旋即就要起身。

“壮士无需担忧,我乃是这平原郡太守,颜真卿。”中年人试图安抚赵玄。

“平原郡?我……昏迷了多久?”赵玄的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火焰炙烤过,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刺痛。

赵玄心中腹诽:“这郁垒也忒不靠谱了吧……”

“壮士,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颜真卿说道。

“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赵玄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壮士,你的伤势极重,当时因为久战使血气沸腾,身体太热、又出了许多汗,突然止战吹风,致使风邪入侵,拘束经络……”颜真卿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赵玄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能感觉到身体在慢慢恢复知觉,但那种力量的流失感却让他感到不安。

“这卸甲风疾,可大可小,壮士的身体……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再上战场了。”颜真卿终于说出了实情。

“这不就是中风吗?气血不通,不通则痛。”

赵玄开始引导血气,流经周身疏通筋脉经络。

颜真卿随即夸赞,道:“壮士真乃神人也!”

“太守大人言重了。”赵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但身体依旧却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听使唤。

“壮士,切不可妄动。”颜真卿连忙扶住赵玄,将他轻轻放回床上,“叛军已经被我们击退,不知壮士出身,本郡好上书朝廷,为你报功。”

“在下岭南道仁勇校尉赵玄,能为家国效力,死而无憾。”赵玄淡淡一笑。

“报!”一名守军大步走来,在颜真卿耳边低语。

“赵校尉,你暂且在此好生修养,我……唉……”颜真卿说完,留下一名小吏伺奉赵玄,旋即转身走出营帐。

营帐外,隐隐传来颜真卿嚎啕大哭的声音。

赵玄有些茫然地看向小吏。

小吏悲痛欲绝地哀声道:“颜郡公的侄子颜季明,惨遭叛贼无情杀害。

其堂兄颜杲卿郡守,即便遭受千刀万剐之凌辱,却依旧骨气铮铮,怒声大骂反王。

即便是被割去了舌头,仍以含糊不清的话语,竭力表达自己的激愤之情。

最终。

流干了身上的血死去。

颜氏一门三十余口,无一人幸免于难……

郡公遣亲卫苦苦找寻家人尸身,却仅寻回侄子颜季明的一颗头颅……”

“颜之一门,义贯千古。”赵玄动容,心中激愤。

赵玄憎恨士族门阀,但颜家满门忠勇抵抗叛军,最后只剩颜真卿一人使他钦佩。

是夜!

平原守军大营,篝火漫天,外面都在庆祝击退叛军。

而中央大营,气氛却异常沉重,隐有声出:

“维乾元元年,岁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

“父陷子死,巢倾卵覆?”

“天下悔祸,谁为荼毒!”

……

中央大营内,颜真卿悲痛欲绝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声声泣血,仿佛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赵玄躺在病榻之上,听着这悲怆的祭文,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颜家一门的忠烈,也知道颜真卿此时心中的悲痛。他想要劝慰颜真卿,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想起战场上的惨烈,以及颜氏一门的忠勇。

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让他对颜家的敬意愈发深厚。

赵玄挣扎着想要起身,小吏连忙上前阻止。

“赵校尉,你伤势未愈,不可乱动。”

赵玄却不顾小吏的阻拦,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颜公大义,令人钦佩。我虽为一介武夫,亦感颜氏一门之壮举。”

赵玄声音沙哑,但神念几乎能感知到:

颜真卿满脸泪痕,手中的笔不停辍,伏案泣血书写那篇充满悲愤与力量的《祭侄赠赞善大夫季明文稿》。

而颜真卿接下来的言行举止,却更让赵玄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

只见颜真卿唤来二名亲卫,嘱咐他们,次日清晨扮成百姓,护送赵玄离开太原郡。

只因叛军将领白嗣恭率领五万大军逼近平原郡。

夜风从营帐的缝隙中吹进来,带着一丝寒意。

赵玄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着颜真卿的哭声和那悲愤的《祭侄文稿》。

战争的代价虽然沉重,但战争的残酷远不止于此。

营帐外。

篝火依旧在燃烧,但赵玄的心却如同被冰封。

赵玄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了那些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在西南山脉中砥砺前行的老黄他们。

原本赵玄得知自己身处平原郡,如若返回岭南道,顺路可以看望一番兄嫂……

赵玄从怀中拿出一颗鬼帝郁垒赠予的山桃,毫不犹豫就送进嘴中大口咀嚼。

那山桃入口即化,顺着喉咙一直进入腹中,随即化作一股股暖流,修复身体,滋长血气,营养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