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蝠翼

就在山体塌陷的那刻,活尸群就彷佛失去了驱动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克林特顾不上惊讶,捂着腹部带领剩余的五十多名士兵急忙赶来。

原先的山洞只剩一层洞口还留在原地,其余的部分都裹着白骨落到脚下的那片深坑之中了。

克林特用剑鞘支撑着身体,踉踉跄跄地来到坑边大喊着:

“赛里斯!!!!”

许久都没有回音,遮天蔽日的烟尘中只有沙石落下的余响。

这个四十四岁的和熊一样强壮的中年人如遭雷击,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捂着脸流泪。

“嘭!”

庞大的兽影从坍塌的土体中冲出,在空中舒展双翼,几如魔神现世,这一幕让士兵们回想起笼罩了白鹿城接近四年的恐怖。

见此情形,克林特高声吼道:

“来呀,畜生!”

手中传承了200年的秘银宝剑被他用力掷出,但纵使他并未受伤,也无法在如此远的距离击中蝠兽,长剑只是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坑中。

然而下一刻,蝠兽的背上露出赛里斯的脸庞来,怪物的嘴里紧接着发出一声惨叫,显然遭受到了重创。

它摇摇晃晃地想要稳住身形,鲜血却同瀑布一样倾泻流下,很快就哀鸣一声坠入不远处的树林丛中。

“芜湖~”

士兵们的欢呼伴随着巨物坠地的响声,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众人一拥而去。

克林特则缓缓靠躺在自己的剑鞘旁,从怀里掏出一块叠起来的棉布,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之后,只见里面装着一缕金黄色的秀发,那是赛里斯的母亲,克林特的首任妻子留下的遗物。

他闭上了双眼,微笑着深情地一吻:

“娜迪亚,你看呐,那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骄傲...”

克林特在枫叶还未红尽的季节离开了人世,他的葬礼享尽了哀荣,全城所有领民几乎都来参加,为他献上了一束花,克林特在与活尸的战斗中被捅穿了腹部,历经大悲大喜之后,没挺到返回白鹿城就咽了气。

公国为表彰他的贡献与勇武,特授予“狮心荣誉勋章”一枚,这是公国能授予的最高荣耀,一般只有传奇骑士才能获此殊荣。

崔比安尼家族的爵位也从子爵提升到了伯爵,周边的三个子爵领和十多个个骑士庄园都被划归为治下。

在葬礼上,已经比此身父亲更为雄壮的赛里斯只是沉默不语,远不如克林特的第二任妻子看起来悲痛——无论如何,她与克林特也养育了一个孩子,两人的感情肯定是深厚的。

赛里斯将一束鲜花放在他的墓前,心中暗暗允诺,会尽全力保证崔比安尼家族的延续。

面对公国使者的时候,他明确表示自己无心权势,爵位将交由自己年幼的弟弟继承,他自己则只保留了那柄找回来的家传宝剑,以及一个骑士庄园——作为自己这一脉存在过的印记。

以赛里斯展现出来的战力,整个查理公国没人会反对他的想法。

于是第二日,克林特的第二个儿子,一个年仅7岁的小孩就坐上了城堡的狼皮主位,以查理公国红叶平原的领主、里恩·宾·崔比安尼伯爵的名义,接受了家臣们和各个村镇长以及几位骑士的效忠。

而赛里斯在主位后方为他站台,一人高的蝠兽头颅也被硝制后摆在主位上方以示威慑。

赛里斯能为崔比安尼家族和此身父亲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回程的马车上,库迪再三地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拍了拍赛里斯的肩膀说:

“节哀...”

“凡人是如此的脆弱,生命也是如此的渺小,穷其一生,也不过是世间的一粒尘埃罢了。”

面对安慰,赛里斯只是怔怔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依稀记得,在进入阿塔斯学院的时候,负责新生入学演讲的一位巫师曾说过:

“什么叫巫师?生为凡人之躯,以魔力和知识为工具,打破桎梏,探寻真理,追求永恒者,称作巫师!”

这句话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深邃的含义,此刻,却在他脑中却不断回荡着,越发的振聋发聩。

当天夜里,库迪和马车夫熟睡以后,赛里斯独自一人站在广阔的平原上。

血液从他的背上流出开始塑形,4根较长与1根较短的指骨最先生成,在末端长成利爪,接着骨间覆盖了一层鲜红的翼膜。

片刻后,一对翼展3米左右、深红泛光的狰狞巨翼舒展开来,这正是烙印龙血蝠兽之后获得的技能。

【鲜血蝠翼】:你获得一对由鲜血生成的可成长的蝠翼,蝠翼具有实体与能量双重构造特性,飞行速度及飞行时长取决于你的魔力和体质属性,防御能力与抗性取决于你自身的表皮防御力、魔力抗性。蝠翼可以通过吸收血液来进行自我修复。获得每自然日2次无消耗的“融入阴影”。

赛里斯的脑中很自然地浮现出运用双翼进行飞翔的知识,好像生来就会一样。

蝠翼一个扇动,他只觉一股气浪在脚下炸开,呼吸间就如火箭般冲到了空中,并且稳稳地漂浮在云层间。

沉寂夜空、璀璨星光下,呼啸的风吹袭卷积的云,赛里斯望着无边无际的世界,第一次无比渴望所谓的永恒不灭。

他想要成为全知全能的无上存在,让巫师界乃至诸天万界都笼罩在自己的龙翼之下!要让自己的威名传遍整个宇宙!

“吼~”

新生的“幼龙”发出了来到此世的第一声龙吼,向世间宣告,自己的伟大征程将由此时此地开始!

翌日一大早,伴随着挽马蹄子落在泥土上的响声,严重缺血显得身体虚弱、睡眼惺忪的库迪打着哈欠问道:

“你昨晚上听见什么奇怪的叫声了吗?不知道哪只该死的畜生大晚上发疯,吵的人睡不着觉。”

赛里斯摊开双手,表示毫不知情,他昨晚在空中悟道,与化龙道途结合的更加紧密,精神力又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纵使一晚上没睡,此刻也是神采奕奕。

说话间,码头的灯塔在不远处渐渐露头。

赛里斯最后一次回望自己此世的故乡,爬满青苔的城堡墙壁、挂在卧室的传奇骑士画像、克林特亲手制作的木马与木剑......往事如云烟般在脑海中一点点闪过,他在心中轻声道别:

“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