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菩萨心肠

所有战兵想到这,心中都暗下决心。日后征战,唯有死战尔!绝不能让家人,再步这样的后尘。

而站在台上看着众人的张渊,也在此刻,暗道一声:成了!

如果“关于优待烈士遗孀政策条例”是张渊先给麾下战兵的,一根胡萝卜。那刚才,对临阵脱逃战兵及家人的处罚,就是一根大棒!

胡萝卜加大棒。虽然粗暴,但确实实用。尤其在军队的管理方面。

毕竟太过恩宠,只会养成骄兵悍将。

就如明初,梁国公蓝玉在侵占东昌民田,鞭打朝廷御史后,仗着是懿文太子朱标亲信,兼太子妃常氏舅舅的身份,未受到严厉处罚。因此变得,愈发肆无忌惮!

甚至在洪武二十一年时。做出毁关而入的荒唐行为!

最后成功“作死”!顺利成为加强皇权的政治牺牲品。至今,被扒皮萱草的尸体,还挂蜀王府城端礼门的楼上。

直至崇祯十七年,张献忠攻入蜀王府才被放下。

所以张渊觉得,在管理军队的中,“大棒”的作用非常大!适当的使用的敲打,能让军队中的将士保持清醒,警钟长鸣。

解决完“逃兵事件”后,也就到了本次安葬仪式,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烈士棺椁入土!

随着三声鸟铳响。

烈士棺椁,由军中各个班排长负责,放置在早就挖好的墓穴中。每个墓上,还都立起了提前篆刻好的石碑。

石碑上包含了,烈士姓名、籍贯、出生日期,以及牺牲于哪场战斗等详细情况。

张渊此举仿自后世。他有意将这里打造成,如后世般承载爱国教育的重要基地。

这样,石碑不仅方便烈属祭拜。更能让日后前来,接受教育的民众更直观的感受到,烈士的牺牲与奉献精神!

随着一捧捧黄土盖在棺上,烈属们的情绪也接近崩溃,不少人甚至直接哭昏过去。场面让堡内外村民,无不为之动容。

待烈士棺椁全部入土后,这一场面壮大的送葬仪式,也接近尾声。

这场前所未有的送葬仪式,也深深刻在堡内全体军民的心中。直到多年以后谈起,仍有无数老兵,满怀激情的追忆起,那天的场景!

甚至有不少人评价,后来被赐名“威虏军”的军魂,便是在那一天铸就的!

当然,这是后话。

张渊再次回到府内时,还没等坐下,就看到刘健叫上刘二喜和邵东,急匆匆牵上马,不知干什么去了。

起先张渊还没在意,可当傍晚时分,三人一身血污,跪倒在张渊面前时。

张渊才意识到出了事,厉声问道:“你们三,去哪了?”

刘健还没有说话,这次倒是一向性格憨厚的刘二喜,率先回答道:“大人,我们三人把那被驱逐去堡的逃兵家属,全给杀了!”

闻言,张渊一愣!其实刚才三人回来时,他就有预感,只是亲耳听到,还是会感觉到震撼!

“你们几个为何如此大胆?他们虽说不是慈庄堡的人了,可依旧是大明子民!你们身为大明官兵,安敢如此放肆?”张渊怒道。

三人低头沉默不语,待张渊骂完,刘健才缓缓道:

“大人,我们知罪!不过再让我们选一万次,我们还是会这么做!”

“你…”

张渊刚要继续骂,就被一旁的邵东打断。只见邵东正色道:

“大人,我们知道您爱民如子。这件事要提前跟您说了,您肯定不同意。”

“但是,陆一民那王八蛋,死前喊的那句话。万一要是被这两家人听到,带给保安州的贾敬。那贾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大人!”

“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邵东说完,刘二喜也憨笑一声,附和道:“嘿嘿~没错!”

张渊看着三人坚定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些感动。他何尝不明白这三人的心思?

叹了一声:“罢了!是我没能保持警惕,一时疏忽,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虽然我没想过要他们性命,但却是我害了他们。”

“大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邵东话说到一半,就被张渊打断。

张渊笑着摇手道:“无妨!做错事就要认。我不能让你们替我背黑锅。那我与那些无良上官,还有什么区别?”

三人闻言,皆是感动不已。

张渊又继续喃喃道:“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吧!不怪你们了,快下去休息吧。”

跪在地上的三人闻言,憨笑一声便退了出去。

待三人离开后,张渊开始进行自我检讨。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

可今天发生的事,却充分暴露出,自身还存在的问题。至少在思维上,他还没能真正适应这个时代。。。

万幸有他们三人,解决了这个麻烦。否则后果,真的就要像邵东说的那样了。

心念及此,张渊也在心中暗下决心,日后要坚决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而另一边,三人走到院中,回想起张大人刚才的话。心中都不由感慨,能遇到管队官张大人这样,不推诿责任,不让下属被黑锅的上官,是自己的福气!

这也是在明末官场,黑暗的环境下,极为罕见的一幕。三人更是打心眼里,敬佩起张渊的为人。

心情大好的刘二喜,大笑一声,拍着邵东的肩膀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会说!”

刘健也搭腔道:“可以啊,邵东。没看出来你平时不言不语的,一到关键时刻,竟然还挺能说的。”

邵东现在虽然是排长,与刘建和刘二喜职位相同。但面对二人夸奖时,邵东不敢托大。

笑着正色道:“二位大人,莫要拿我打趣了。哪里是会说,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罢了。”

邵东没有谦虚,刚在张渊面前说的,确是他的心理话。

自从加入张渊的新军之后,家里的生活水准直线上升。不仅全家人能吃上饱饭,日子也越来越有了盼头。

更何况,张渊还帮他摆平了印子钱的事。他打心里感激管队官张大人!

就算张渊让他死,他都不会眨下眉头。

其实邵东的想法,也和大多战兵想法,不谋而合。他们自从跟随张渊之后,家里条件就稳步上升,为了能维持这种能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大家都不允许,任何威胁到张渊安全的事发生。

更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以张渊为中心,牢牢绑定在一起的利益群体。

刘二喜听到邵东的回答,又再次用力,拍了拍邵东的肩膀,道:“走,咱们喝酒去,我请客!”

于是,三人大笑一声后,便搭肩走出管队官府,直奔慈庄堡唯一的饭庄。

因为正是饭时,今天又正巧放假,慈庄堡的饭庄内,已挤满是客人。他们大多都是张渊麾下战兵。

张渊治军赏罚分明,对麾下兵士更是出手大方。此次剿灭建奴运粮队的行动。不少战兵都因表现出色,领到了赏赐。

手中有钱,又正值放假。所以不少人,就选择叫上队内兄弟,来饭庄吃顿好的,打打牙祭。

张渊对这种做法,非但不反感,反而还比较支持。一来,可以让战兵放松紧张的心情。二来,这种私下聚会,能加深战兵之间的“战友情”,增强队伍的凝聚力。除此之外,还能带动商业发展。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规定,不能影响训练,不能酒后扰民。张渊对此并没做过多要求。

邵东三人一进饭庄,便遇到不少熟人,有手下战兵,还有同级别的其他排长。

大家都热情招呼三人,来一起吃。最终刘健邵东三人,还是没能拗过众人的热情邀请。

三人被王大宝和李斌拉着,坐到了他们桌。

而这一桌其他几人,大家也都认识,都是队伍中其他几个排长,范辉,韩鹏,郝文瑞,所以大家并没有拘束,很快就聊得火热。

席间,年龄最大的郝文瑞,在干了一碗酒后,有感而发:

“说起来惭愧。我老郝四十岁了,要不是投身于张渊大人麾下。这一辈子也就浑浑噩噩的,混下去了。可能到死,家人也吃不上一顿饱饭。”

韩鹏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多亏了咱们张渊张大人。当兵以后,家里不仅能吃上饱饭,时不时还能沾些荤腥。上次我买了一斤猪肉回去,我家那小兔崽子,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回想起儿子吃肉时,狼吞虎咽的样子,韩鹏不禁微微一笑。

两人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刘健见状,举起酒碗,大喊一声:“为张大人贺!为新军祝贺!”

谁想刘健激动之下,没控制好音量,一嗓子下去,整个饭庄全听到了。

果然,片刻寂静后。

大家纷纷举起酒碗,起身齐声高呼:“为张大人贺!为新军贺!”

反应过来的刘建,大笑一声:“哈哈哈~大家一起干了!”

“干!”

众战兵皆一饮而尽,让这小小的慈庄堡饭庄,仿佛变成了梁山泊上的聚义厅,顿时生出豪情无限。

一杯酒过后,稍有醉意的刘健几人,便开始拿年龄最小的邵东,打趣起来。

老大哥郝文瑞率先打趣道:

“邵东,你是咱们这群排长级别的军官中,年龄最小的。前途不可限量,去你家提亲的人应该不少吧?”

邵东被问的脸色一红,为了方便照顾家人,邵东已经卖掉了张高庄的房子,举家搬到了慈庄堡,并且都拿到了户口。

没等邵东回答,一旁的王大宝就强先道:“岂止不少!简直都快把他家门踏破了,可愣是没有一个能进入邵东法眼的。”

众人闻言,皆是笑了笑。

而这时,李斌又道:

“你们听说了么?张大人有意,日后凡是没成家的战兵,在升迁问题上,一律要比别人慢!”

刘健作为这一桌,唯二两个没成家的人,大惊道:“真的?还有这事?”

韩鹏:“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张大人已经让翟东宇先生,开始着手拟订具体条例了。刘健老弟,你也要加油了!”

刘健听后,无奈叹息一声。:“哎~既然这样,那我就赶紧在提亲的人中挑挑,争取找个和心意的姑娘,先成了亲吧!”

自从张渊,提出“户口”制度后,就开始照搬后世,户籍管理制度的成熟规定,来完善自己的“户口”制度。

他规定堡外民众,要想获得慈庄堡“户口”。就必须接受考核。

考核期间,还会有专人为他们打分。连续三年考核成绩为“良好”者,才有机会,获得慈庄堡“户口”。进入堡内居住,并享受各种福利政策。

不过,除了要在工作中好好表现,这个“笨”方法外。

张渊还特意增设了一条捷径:凡家中有女子,嫁与战兵为妻者,家中直系血亲,可直接获得慈庄“户口”。

这一捷径,让张渊麾下战兵成了,“外来人”眼中的香饽饽,纷纷抢着把女儿嫁过去。

毕竟,如今这样大环境下,能嫁给战兵吃上饱饭,就已经超越了大部分人。

而这项政策的实施。无疑是在无形中,提升了战兵的社会地位。

而作为张渊的心腹,也是部队中层军官的刘健。这项政策实施以来,自然有不少人登门求亲。所以可供选择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除此之外,这项政策也在无形中。加强了张渊,对麾下战兵的管控能力。

另一边,众人听到刘健的话,皆是赞同的点头。然后便将目光,齐齐转向邵东身上。

正在低头夹菜的邵东,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脸色一红,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也没有说话。

相较于战场上如疯子般,不畏生死的性格。平常生活中,邵东却是个性格腼腆,不爱说话的人。

其实邵东何尝不想,早日成家。只是他喜欢的女孩,身份尊贵。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不配去提亲。

只盼着能多杀敌人,多立军功。待成为张渊的左右手后,他觉得自己才有资格,去向喜欢的人提亲。

而大家见邵东,迟迟不肯抬头。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害羞了,便也不再追问。大笑一声,继续喝酒,场面好不热闹。

而另一边,管队官府内的气氛,却与饭庄有所不同。

阎然心疼的抱着,一不满月的婴儿,站在张渊身边。

这个婴儿不是别人,正是杜英孚烈士的遗孀。昨日杜英孚的妻子昏倒,虽然经过医士救治,看似已无大碍。

但是今天遗体入土时,杜英孚的妻子。又承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

到现在,医士忙碌救治一下午,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也只能无奈的宣布,杜英孚的妻子因为受不了丈夫战死的消息,陷入昏迷,至于什么时候能醒,便成了未知数。

这可苦了这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短短两天,父亲成了烈士,母亲陷入昏迷。

阎然听到孩子的哭闹声,便心疼将孩子抱了过来。并对张渊请求道:

“大人,这孩子好可怜。他娘至今还没苏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把他收为义子,代为照看。您看可以吗?”

张渊闻言,心中一暖。随即笑着答应阎然道:“当然可以!只是你我还未成婚,就收养个孩子,不怕别人说闲话?”

阎然坚定的摇摇头,给出一个张渊满意的答案:“不怕!这是烈士孩子,我们有义务抚养他!”

张渊大笑一声:“那是当然!”

随即又看着阎然笑道:“我也不能看着你被别人说闲话,不如月初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