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荡云水泊,兵马大寨

东方既白。

一抹金霞起耀,辐照四野,也将薛恒一行落脚的荒村映得暖融。

荒村小院内。

道童力士们收拾好行囊,将一应物事装车整备妥当。

薛恒等六名外门弟子,便也上了车马,启程赶往了驻军大营方向。

虽说同行少了个邓德昭,可也许是对方身份不同,本就与他们难以融于一处。

此番继续赶路,相比起之前一路行来,反倒是多了几分融洽。

众人话题多了不少,偶尔讲起昨夜见闻,薛恒起兴也会附和几句。

不过他的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玄君玉册之上。

昨夜经历,让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早前因玉册在身,诸般神通在握,自觉高于常人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说到底。

他的神通虽然不错,掌握的道术也超过寻常蜕凡修士。

然实力比之法脉修士都有不如,遑论李云山、蒋仲杰那般道基。

昨夜见闻,压力多少带来了一些。

再就是赵轩云提到的碧元教。

这大教之中,一个行走在外的普通门人弟子,随手指点的道法,都能让黄蜂道人在玄阳府一地逞凶,无人压制。

实在让人向往。

‘刚下山那会儿,我还自觉又得了三门神通,掌握了几门法术,就如何的了不得了,现在看来,实是井底之蛙。’

‘荡云水泊之地,汇聚玄阳府这般多的修行英才,我行事还需多加注意才好,不可为了一些功劳,便贪功冒进。’

‘尤其像邓德昭这般人,自身未必有多少本事,却不妨碍他人看好,从旁扶助,倘若如此,我便有再大能耐,一些能赚取功劳的要紧差事,只怕也争之不过。’

薛恒三月修行,自是又修得几门圆满术法。

由此也悟得了几门神通。

他当时还觉得此番考核之行。

或许无法寻得什么改易资质的道法玄功。

但立些功劳,谋取个事功能耐的上评,借机窥一窥那直面百禽祖师机缘的机会,还是有的。

如今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

薛恒正观量自家神通,琢磨后续行事。

策马走在他身旁的赵轩云,却忽问他:“薛师弟,可是还在想那邓德昭?”

薛恒转眼看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有不小触动,小弟还在竹屋坊市之时,接触之人,大多是出身寒微的同层次人物,虽也能感受到弱肉强食的规则,到底不似昨夜见闻般清晰。”

“那邓德昭入门比我还晚,据闻修得元真也不过数月,论办事的能耐,对门派的归属感,未必比我们这等坊市混迹出来的人强,却因为身份背景,就受到李师兄等人如此看重,平等相待。”

“若说我等没有跟脚的新晋弟子,本就微末,倒也罢了,可如师兄这般入门已久,在门内还做过执事弟子的人,竟也不能得他们半分尊重,实在是……”

薛恒嘴上如是说,心中对此倒也谈不上如何在意。

顺口言来,属实有意为之。

若说薛恒等人新晋入门,即便感受到了差别待遇,想法也还比较少的话。

那么对于赵轩云这等入门已久,却同样被人无视的人来说,只怕复杂情绪更多。

他这边抱个不平,关系自然就近了。

而这位师兄虽然没什么背景来头,到底门中修行多年,见识不少,也有个法脉修为在身。

关系若能近些,不定关键时候,就能给予一些有用的提点。

赵轩云果然陷入沉默。

半晌后,却解下马鞍上挂着的水囊,丢给了薛恒:“前头便是大军营地了,一会儿到了地方,你我还需拜会此间主事长老,一时半会儿,难以安置妥当,师弟还是先喝些水吧。”

“等你我安置下来,若是此地入门考核任务相关,有什么不懂的,师弟或可来问我。”

薛恒接过水囊,忙是拱手:“多谢师兄。”

“此处便是此番玄阳府大将秦虎所领剿贼兵马大营所在了。”

荡云水泊附近,一处平川旷野所在,赵轩云挺坐马背,指着前方一处军帐绵延的营寨:“秦将军奉命剿贼,到此驻军已有两月有余,初来时曾领兵攻入荡云水泊,只是连荡云水寨面都还没见到,便被那寨中水贼所设陷阱弄得折兵而回。”

“后来两个月攻打,任是使了什么手段,都没能成事,反叫水泊之中那些个妖魔异士打杀不少己方好手。”

薛恒等人看着大营方向,见那营寨绵延数里,颇见些营帐兵马,料算得有个数千兵马。

扎寨安营,更见有度,显然领兵将军秦虎,也非常人。

再联系朝廷自有炼气士供奉随军,玄阳府一地,又有各家宗门下山助力。

就是这样一路人马,竟都不能拿下那荡云水寨,反而数次吃亏。

一时免不了心惊。

贺执事这时也道:“大军吃了几次闷亏,军中的修行前辈们,不少人的好友同门都折于贼手,心情只怕不好,因此你等入营之后,还是多加谨慎,只管做好自己事情便可,轻易莫要与人起了冲突。”

“否则似你我修为身份低微的人物,纵是百禽门弟子,旁人未必也就会卖多少面子。”

薛恒几人精神一提。

也在这时。

一行车马,却来到了营寨之前。

贺执事上前报了身份,禀明来意。

众人便又被巡守的士卒,领到了百禽门修士驻扎区域。

依着贺执事安排,众人先将几车灵货运送到地方,交了差事。

随后便往主帐方向欲要寻见主事长老,也便后续行事。

未料才到了门派驻地附近的一处校场,便听得一阵喧嚣。

顿时侧目。

众人眼见校场周遭人潮拥挤,围拢虽也有兵卒,但多是衣着各异的方外修行。

场中光华耀起,似乎还有人在斗法,颇见热闹。

不由好奇多看了几眼。

尤其薛恒身旁那名爱八卦的师兄,更是忍不住就近寻了一位修行,探问道:“这位道兄,未知此地生了何事,竟是这般热闹?”

“咦?看你等打扮,是百禽门的弟子吧?”那人扫了薛恒等人一眼,诧异道:“此间之事,本就是你等三宗所兴,你竟不知情况么?”

赵轩云出声道:“我等乃是奉了师门之命,新来营寨助拳的弟子,却不知此间状况,还望道兄不吝解惑。”

这人倒也没有见怪,点了点头,解释道:“具体我也不知,只闻说是贵派修士,昨日与那菁华谷弟子闹了什么矛盾,以至菁华谷之人,今日却领人寻上门来,闹起了事情。”

“后来不知弄了个什么章程,引得三大派的人物纷纷下场,斗了好几阵玄通。”

“如今正是轮到了蜕凡、法脉层次的门人弟子在场上斗法,却是热闹得紧。”

“闻说三派门人子弟,若是给自家师门争得颜面,好像还有功绩赏赐?”

“可惜我是散修出身,没这机缘。”这修士说着有些艳羡道:“不过看你等风尘仆仆模样,想也不是什么炼得了道基,能御云驾雾的上修,眼下来得倒也是正好了。”

“你等若是有心,不妨入场斗他一斗,说不得还能挣些好处。”

哦?

此言入耳,薛恒六人顿时面面相觑。

“走吧,且去看看情况。”贺执事看出几人意动,下了定论。

不一会儿功夫,便领着众人来到了百禽门弟子所在之地。

就见场中正有两名蜕凡境修士你来我往,道术相拼,斗得正欢。

‘只这般手段,倒也算不得如何厉害…只是不知胜了有什么好处?’

薛恒瞧着场内,一时意动。

这时。

不远处传来耳熟声音:“邓师弟,你不妨上场一试,若能胜下三阵,便可于道功簿上积功一百,对你考评大有好处。”

积功一百?

薛恒心下微动,不由循声看去。

入眼附近处,竟是邓德昭与昨夜那几名百禽门弟子。

不过除邓德昭之外,只有三人,不见了李云山另外一名内门弟子。

说话的则是昨夜那名招呼邓德昭一同离开的清瘦道人。

他还记得名字,好似唤作刘承业。

薛恒看去时,邓德昭正自回话:“不急,上场之人,都是各派英才,小弟再看几阵,也好多些准备,免得丢了我百禽门的颜面。”

“邓师弟,三位师兄师姐,又见面了。”

邓德昭四人就在附近,说话时还注意到了薛恒等人到来,贺执事只得上前见礼。

四人循声望来,见是薛恒几人,其余三人倒是不见什么面色波动,微微点头见过。

邓德昭脸色就不大好。

倒不是对几人有什么不满,实在是昨夜遭菁华谷蒋仲杰羞辱之事,让他自觉大大落了面子。

而薛恒几人又是见证。

一见他们,邓德昭便不由回忆起昨夜之事,哪里会有好心情?

膈应之下,邓德昭皱眉道:“贺师兄,你等不去交差,怎来了此处?莫非还想下场不成?只怕还是收敛些想法,自家败了不打紧,丢了师门脸面却是不该了。”

薛恒几人顿生无语。

他身旁那个好八卦的师兄,更忍不住道:“只听说此间斗阵,是试的各家手段,门人弟子各凭本事挣取功绩,却没听说还有什么限制的,邓师弟既要下场,如何却不许我等观瞧观瞧?”

邓德昭脸色一黑,尚未回应。

身边清瘦道人刘承业瞧了邓德昭,却出言道:“面上虽无定死的规矩,我等身为百禽门弟子,到底要为师门考虑,涉及门派脸面,岂是顽笑之事?”

“你等几个,在外门不曾听过名号,想必平日修行之上并无什么建树,此番又是初来乍到,不知此间情势,贸然下场,哪能成事?”

薛恒一方,几人眉心都是微凝。

刘承业却不在意他们想法,只淡淡道:“若要观瞧,自去一旁静看便是,休得裹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