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哪里玄门?何处正宗?

见薛恒几人好奇看来,赵轩云摇头苦笑:“陈年旧事,我都许久不曾想起了,不过既对师弟有些帮助,倒是不妨一说。”

“我昔年坊市出身,本领手段,或许不如薛师弟,但一身天赋能算尚可,录名外门之时,却得了个灵资中上之等,后来入门考核,勉强也定得个乙等之数。”

“这般天分,对于那些个天赋异禀的修行天才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百禽门一众外门弟子之中,却也算得上难得了。”

“于是我过了入门考核之后,门中便有不少势力前来招揽。”

“可叹我当时年少轻狂,自恃不凡,并未考虑明白,便挑了一位世家出身,也是当时外门十大弟子之一的师兄投效。”

“我那时本还以为,投身过去,后续便该如对方许诺所言,得来种种修行资源供奉,只需专注修行,早些炼得上法,再做回报。”

“孰料情况与我所想,却全然不同。”

“起先两年,倒也没什么变化,除了有时需要我配合那位师兄料理一些修行事外,多数时候我都只需安心收取供奉着,自顾修行。”

“可谁知当我修得法脉之境后,对方却突然提出过分要求,要取我元阳真精。”

“我那时也才知晓,那位师兄,原来还有个嫡亲的妹妹,也在我百禽门中修行,所修之法,颇为特殊,情况与昨夜你我所见那位周心兰师姐颇为相似。而他们之所以招揽于我,便是见我资质不差,根底浑厚,特地招揽到手下,为自家妹妹培养炉鼎之用。”

“我一身资质,不说修就凝窍之果,资源足够,功法在身,道基有成不难,哪里愿意舍去一身元阳?听了此等要求,自是断然拒绝。”

“然而我却忘了,我已经欠了他们太多,又是同门之间利益往来,以至若不配合,有那契约账目为凭,便是师门也无法替我做主。”

“无奈之下,我也只得舍去元阳,还报了因果。”

“而自那之后,对方将我一身根基抽炼大半,便也不再管我了,以至我在法脉之境打磨多年,如今却不见什么进步。”

“是以师弟若是遇得旁人招揽,的确还是得多些心眼。”

薛恒皱起了眉头。

赵轩云的遭遇,如果是在散修左道之中,倒是正常。

可身处百禽门,怎会发生这等恶事?

好歹也是个有望道基的弟子,师门长辈,莫非真就半点不管?

说起来他也早有疑惑。

百禽门号称是玄门正宗,门中氛围、种种规矩,似乎与他所想的全然不同。

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刚入门来,接触的都是外门弟子,经历较少,难免不守门派规矩。

现在一看,似乎并非如此。

他忍不住问道:“师兄,不说我百禽门玄门道脉传承根本,只说在玄阳府一地,我派也算得上一方大宗,门中情况,怎却是这般模样?”

“倘若似我等这般寒微出身弟子,不论天赋如何,旁人算计,门派都不主持公道,宗门焉能有如今三大派之尊?”

薛恒此话一出。

赵轩云与贺执事几人相觑一眼,都见无奈。

随后。

却将薛恒拉到了无人角落,方才给他解释起来。

“薛师弟,有些话本不好细说,但你如今显名,日后便是回了宗门,少不了也有人盯着,门中情况,只怕还是得多些清楚了解才好。”

贺执事叹道:“你只知我百禽门是玄阳府三大派之一,或许以为门中有此气象,乃是同门协力之果,却不知我派能有这般尊位,完全只是因为祖师个人实力。”

“事实上,我百禽门上下,从来都只是祖师为了自身修行,培养出来,收集自身修行资源的一个势力罢了。”

“整个门派来看,或许也只有祖师几个亲传弟子,算得上真正的百禽门人,似你我这般人物,说好听些是后辈弟子,说不好听些,也只是依附于祖师修行的奴仆而已。”

薛恒愕然。

他想过百禽门内风气不堪,或许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了。

贺执事此时继续道:“我今日之言,出自我口,入得你等之耳,过了眼下,最好莫要再谈。”

“我百禽门人在外,总爱说什么玄门正宗的根底,实际上来头并非如此。”

“所谓的玄门支脉来历,不过是因为百禽祖师昔年,幸遇回宋国访亲的五仙教白鹤仙人,听了对方一场讲道,悟得几分真法而已?说是个记名弟子,已经了不得的很了,称得上什么玄门正宗?”

“世间真正的玄门道脉,我曾有过见识,立宗传道,唯精不唯多,许多出身玄门支脉,左右不过师传徒,徒传孙,三代以内,同门有双掌之数,已是难得,哪里似我玄阳府一地的宗门这般,任是个什么人物都收的?”

“尤其方外修行,求的是长生了道,成仙逍遥,你又见哪个在世的仙人,低眉垂首,受那俗世道国差遣,领兵征伐的?”

“且不说玄门,便是那魔道大宗,号是个有教无类,收徒也讲个跟脚,欲借道国气运成事,也是金銮殿中座上宾,哪见需要垂眉?”

“我派之所以如此,无非算不得正经修行道脉罢了。”

“或者说世间似我百禽门一般的道派,多数如此,身处如此门中,你且当祖师是个领兵的将主,自认做个小卒也便罢了,若是真当什么后辈传人,一脉承宗,便是井中捞月,镜里捉花了。”

薛恒心中大是震动。

他身在局中,只当此界宗门,弱肉强食,都如百禽门一般。

实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情况。

门人为奴,弟子为仆,借众之力,唯修己身。

若是在今日之前,有人同他说自家师门祖师,是这么个人物,薛恒只怕都很难接受。

赵轩云这时也苦笑道:“现在师弟可明白为何师门不会替我做主,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舍去元阳了?”

“宗族之流,尚有血脉维系,这般师门,却没那些讲究,我若是不舍元阳,焉有命在?”

“可即便如此,我都还得感念宗门到底还有几分规矩,至少能让对方讲些道理,否则似我等出身,旁人若要算计于你,招呼可都不必打上一个。”

薛恒默然半晌,终是一叹。

他问道:“如此,这招揽之事,岂非并无可虑之处?”

贺执事看了赵轩云一眼,摇头道:“也不尽然,不然我等寒微,又如何敢寻贵人提携,谋个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