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动

徐鸷清路过大堂时,见有客至,便心生好奇,想来瞧上一眼。

没曾想,这一眼,让他记了一生。

堂前,姑娘红衣燃燃,把他的眼烧空了,只留下一个她,惊若神人。

“并不会,倒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叫,有些新奇。”

罗殷一本正经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才把目光又移回到芍药糕点上。

见罗殷毫不在意,徐鸷清也放松了些,熟络走上前:“你喜欢这个嘛?仙子姐姐。”

“嗯,喜欢。”罗殷不假思索应道。

徐鸷清闻言眼前一亮,吩咐身后的小丫头:“伏梨,你去多拿些花糕来。”

伏梨别有深意的瞧了瞧自家少爷,笑着退下去了。

罗殷轻喃:“花糕?”

“对,因以花的样式为形,故得名。仙子姐姐你快尝尝,很好吃的。”徐鸷清贴心得为罗殷将花糕,一片片掰好。

罗殷感激得看了面前的少年,拍了拍手,拿起了一片放在嘴里。

果然很不错。

在罗殷吃得正上头时,徐福才姗姗而来,见到陪在罗殷身侧的徐鸷清,目光一颤,忙按下心中疑惑行礼:“少爷好。”

徐鸷清敷衍地拂了佛手,一脸陶醉地凝望着罗殷。

这举止,看得徐福人一愣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平日里闹腾的少爷,今日这般,迷了心窍。

唯一知情的伏梨,此时,正在美滋滋的盘算着,少爷和未来少奶奶会有几个孩子。

徐福轻笑:“姑娘,老爷让我带你过去。”

罗殷抓了把剩下的糕点,起身瞥见徐鸷清跟着动:“大总管,没听错的话,你家老爷只请了我一人吧。”

徐鸷清狂使眼色,徐福全当作没看见:“自然。”

徐鸷清见罗殷不愿他跟随,淡淡一笑,知趣的先离开了。

而这去的方向嘛,正是老头子日常会客的地方。

徐福将他的心思全看在眼里,忍不住,打量起来罗殷,目光中多了些满意。

罗殷一边吃着花糕,一边跟着徐福来到了一个庭院。

院中,种满了山茶花。

红白花海,层层叠叠,煞是美丽,看得罗殷也为之动容,这让她想起了山上的那位,他身上总带着股山茶花香。

徐福解释道:“夫人爱花,老爷便种下了。”

不知想到什么,徐福眼中流露出苦楚:“年年复年年,便有了这些。”

“徐福,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姑娘。”身后响起一道雄厚有力的声音。

罗殷同徐福一起回头,看清了来人。

是个一身布衣,头戴蓑帽,年过半百的老汉。

罗殷不禁有些诧异,只听见徐福恭敬道:“正是,老爷。”

罗殷这才敢相信,这个老汉是徐老爷。

正被人直盯着的徐老爷也不恼,温声与罗殷闲聊起来。

“姑娘,可喜欢花?”

“不喜欢。”

“哦,何故?”

徐老爷虽问了这句,可罗殷丝毫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诧异。

罗殷淡淡扫了眼这片花,有些怜惜:“太美了。”

徐老爷有些站不稳,缓了许久,他默默摘下来蓑帽:“那姑娘喜欢什么?”

罗殷半开玩笑:“自然是喜欢能吃的。”

徐老爷没有料到,罗殷会这么回答,不由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个妙人。”说完徐老爷有意望了眼,东面院墙的方向。

徐鸷清急忙低下了头,小声喘着气:这老头子真精。

“老爷我们该验货了。”徐福好心提醒了一句。

罗殷感激地看了眼徐福,确实该步入正事了,不然轩都该等睡了。

徐老爷点点头:“那丫头,看看你抓的妖吧。”

罗殷解下了腰间的布袋子,一团黑烟散了出来。

徐老爷等人眯缝着眼,却仍看真切里面的情景。

烟雾散去,眼前的一幕,叫人咂舌惊叹。

这是一个龙头,蛇尾,长有羽翅的大妖。

徐福不小心与大妖的眼睛对视,那双玉石眼里面的凶光吓得他,连退几步。

徐老爷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很快恢复平静:“来人,将这妖关下去。”

话音未落,五个手持拂尘道士打扮的年轻男子,御风而来。

罗殷退到旁侧,静静审视着这些年轻道士。

他们出手干净,果断,不多时就编了一张大网罩在了大妖的身上。

罗殷有些担心轩会受不住,默默念了个口诀。

轩感受到这大网的力道逐渐减弱,惊喜的寻找罗殷。

罗殷笑了笑,冲他做了个口型:找机会出来。

轩的不安顿时被安抚下来,他温顺的呆在网里,闭上了眼睛。

徐福见此,立马吩咐道士们把轩给带下去。

罗殷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悠悠收回。

“丫头,你这妖看起来头不小,怎么抓到的。”

罗殷平静道:“那您呢,天衡宗可知您坏了规矩。”

徐老爷含笑:“看来这两个问题注定只是问题了。”

罗殷笑而不语,伸出手掌。

徐老爷有些不解,倒是徐福先反应过来:“姑娘这就帮你结账。”

徐老爷恍然:“给这丫头再加五百两吧。”

罗殷也不推脱,到手的金子谁会拒绝呢:“多谢。”

拿到金子后,罗殷颠了颠,好重。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嘛,果然钱太多不是好事。

徐老爷看着罗殷,忽然问道:“丫头,今晚不如留下来用晚膳。”

徐福有些诧异,不过思索了会,倒也明白了些:“是啊,姑娘天色渐晚,想必你也饿了。我家厨子手艺比云霄楼的师傅还好,待你用完晚膳,我在安排马车送你回客栈。”

罗殷听得十分动心,刚想应下来,视线无意落回了手中的钱袋上,叹了口气:“多谢好意,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趴在院墙上的徐鸷清见罗殷要走,急了,刚想翻过院墙,一时没留神,重重摔了下来。

等他扶着腰,颤颤赶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只剩下他家老头子一人了。

徐鸷清不满道:“您怎不帮我留住,仙子姐姐!”

徐老爷一脸无奈:“臭小子,没看见我留了,没留住嘛!”

徐鸷清听见这话,脸上红温一片:“您,您就是这么留人的嘛。”

徐老爷笑道:“那你说,该怎么留。”

徐鸷清被这句话给堵的死死的,嘴巴张张合合,却一字都说不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徐老爷独自一人留在院里,他目光温和地落在身前的山茶花上,低声道:“阿姩,终于有个丫头走进咱们鸷儿的眼里了。”

“可是,造化弄人啊。偏偏是被你困住的丫头!你给她的这条路,哪有情,哪有爱啊!咱们我们鸷儿,怕是要心碎了!”

“哎,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走吧。”

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些花瓣,也扫下了些,人脸上的风霜。

夜半三分,罗殷在树上睡了一觉又一觉。

她伸了伸疲倦的身子,神情担心地望着徐府。

这个呆子,不会被困住了吧。

想到着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跳下了树,正准备进徐府探一探。

结果,脚还没踏进徐府,就迎面遇上了从府门逃出的小妖怪们。

罗殷眉头紧皱,抬手化成素剑,拦在小妖怪们的面前。

小妖怪们定定望着罗殷手里正在泛着金光的剑身,一动不动,眼里满是疑惑。

有个不怕死的猪面妖,慢慢靠近,好奇得伸出爪子,“斯。”一条大口子划开了它的皮肉,它吓得胡乱蹦跶。

其余的妖看见后,也害怕的不敢靠近,眼里全是忐忑不安。

罗殷面容冷峻,抿着唇,静静注视着它们,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确保地牢里面已经没有妖怪后,轩这才放心出来。

他有些惊喜,看见了树下红色的身影,大步跑上前。

罗殷的注意力全放在,给猪面妖治伤上,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人。

猪面妖激动大喊:“恩人。”

罗殷疑惑回头,发现变回人形的轩,正含笑凝望着自己。

罗殷落回术法,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子,朝前走去。

轩不安追上:“我出来,迟了。”

他着急解释:“我见它们,不,坏。我就,带它们,出来了。”

罗殷不语,加快了脚步。

轩又急又恼了,一时间慌了,又不敢再追上去,傻傻站在原地。

猪面妖看出来了门道,低声道:“恩人,快追上去啊,她刚刚一直在等你。”

轩不可置信:“真......的?”

猪面妖笑道:“嗯呢,她一直守在门口应该是等你。”

轩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猪面妖古怪的盯着轩的脸。

这跟前面救它们出来时,举止霸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猪面妖也没多想,正色道:“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有机会我们会来报答您的。”

“哦,对了,帮我们谢谢那个姑娘,她放过了我们。”猪面妖丢下这句,就去追伙伴们了。

轩这才知道,原来罗殷也放过了它们。

她是真的很好,很好,比他想的更好。

“谢谢,你。”轩大喊道。

罗殷停下了步子,望着自己的手,低头轻笑:“罗殷,你又破规了。”

想着她无奈的耸了耸肩,扭头望向青衣男子:“我们该去接包子啦。”

轩呆呆望着月下的红裳姑娘,从小心提步,到跨步而奔,明明几步之隔,他却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可是,他很开心。

为月下的双影,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