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提灯定损

兄妹二人逃离饭店，跑了片刻，气喘吁吁，靠在路边的阴凉处，目光对视，竟一齐笑了出来。

等笑过了，季清揉了揉眼睛，开口道：

“刚才我出手还是轻了，不然高低给他打醒，还rapper，切！”

季川听着她蛮横的发言，开始数落起来。

“你这性子改一改，要是爸妈还还在的话，一定会担心你能不能嫁出去。”

提到亲人，两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也没了刚才的兴致。

季清率先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开口道：“哥，他们在的话，才不愿意看着咱们垂头丧气。”

季川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也对。”

“嘿嘿，对了哥，我最近和导师有个研究任务。”

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季清又开始跳脱起来。

“可以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

......

两人叨叨嘘嘘聊了许久，分开时已经是下午。

在季川的目光中，季清的身影消失在“北清大学”校园里。

季川看了看时间，趁现在还早，他打算先回一趟自己的出租屋，拿几套换洗的衣裳。

虽然不值钱，但勤俭节约是人类的传荣美德。

导航到了站台，等了许久，坐上了熟悉的二路公交车，车子颠簸了一路。

车上天空开始渐渐下雨，下了公交车，他独自一人，穿过满是泥泞的小巷子，到了一栋破旧的老楼前。

滴答、滴答。

还是熟悉的滴水声，回荡在楼梯间里面，他先并未到自己出租屋。

先是到了房东的门前，敲了几下，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门后，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妇女，身材臃肿，撑满睡衣，一头蓬松的卷发，脚踏拖鞋。

“哎，小季，怎么了，今天还没到交租的日子啊。”

她有些惊讶，有继续道：

“是下雨房间又漏水了，没事，等我明儿个就找人来修。”

房东很热心，还以为对方住的不好，开始嘘寒问暖。

“不是，房子住的很好，没有漏水，我这次来找您，是想退租的。”

房东一时没反应过来，“退租，租的好好的，怎么要退呀？”

“要是觉得房租太高，这样，我在给你降点，现在外面......”

季川连忙开口，打断了房东大妈的连招。

“不是，以后我住朋友家，这里我就不租了，那个租房的押金麻烦请退我一下。”

听到对方的目的，房东大妈话锋一转，频频点头。

“可以可以，既然有地方住，退租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得验一验我的家具。”

季川点头，表示同意，这种请求合情合理，毕竟是她家的东西。

就这样，两人就来到了出租屋前。

值得一提的是，房东大妈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探照灯的物体。

咔嚓，随着钥匙的转动，房门缓缓打开，房间家具都很简单，一眼就能验完。

但是进门后，房东并未第一时间开始查看家具，反而先找了电源，给探照灯通电。

瞬间刺眼的光芒，下意识季川用手挡住眼睛。

这一番操作，让季川摸不着头脑。

【没听说她眼睛不好啊。】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只见房东大妈右手探照灯，左手小纸条，开始验房。

他拖着臃肿的身子，一身肥肉在上下晃荡，就拿着探照灯一照，所照之处，必贴纸条，同时口里还念叨。

“实木床，损坏，1800。”

“地砖，损坏6张，600。”

.......

季川的眼神从开始的不解，慢慢转化为震惊，

他就这样看着房东大妈，里三层，外三层，来来回回转悠，手里的灯到处晃悠，纸条贴的到处都是。

验房结束，此时大妈已经是大汗淋漓，她这个身材，房间里来回转，却丝毫没有累的表情。

随后，她看着满屋的小纸条，开始计算起来。

全程季川都未曾出声，就这样看着房东大妈静静表演。

此时，他也明白对方的目的。

【赚钱嘛，不寒碜。】

房东计算完毕，来到季川身旁，脸上还是挂着那副笑容，语气温和。

“季川啊，房我验完了，你看，这都是损坏的地方。”

说着，用手指了指那些贴纸条的地方，最后，把她合计的账单递到季川身前。

“我算了一下，这么多损失，加上我的维修费，人工费，误工费......，你的押金扣完，最后你还要赔偿我5000。”

用最温和的声音，说出最强盗的话，大抵就是这样吧。

他并没有没有看账单，这地方别说是损坏了，及时把这些家具全拿去卖了，都不值这么多。

现在意思很明显，敲诈呗，最后季川冷漠的来了句。“报治安署吧。”

闻言，房东立马换上了一副恶毒的嘴脸，气汹汹道。

“想赖账？我告诉你，报警我也不怕，我可是白纸黑色，清清楚楚。”

嚷嚷着，竟然主动打了治安署电话。

季川有些意外，对方居然会主动报治安署，正好，省得自己麻烦。

就这样，房间里的两人也不说话，等着治安署的人过来处理。

片刻，楼下就传来一声警报声，两名治安员上到出租屋，一身蓝色制服，胸口挂着电台。

“什么情况，谁报的治安署。”

率先说话的是中年治安员，语气带着一股审问的味道。

房东立马出来承认，她本来刚才就出了一身汗，现在又是唾沫横飞。

“是我报的，是这样，他租我家房子，用坏了家具，也不想赔，您给评评理。”

听完后，治安官目光转向季川，眼神不善。

无奈，季川只得把前因后果讲了出来，最后说出自己的诉求，退还押金。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万万没想到......

治安员眉头一皱，语气变得强硬。

“退押金？你损坏房东家具，别人要求赔偿，合情合理。”

听到这句话，季川的目光在房东和中年男人两人之间流转，恍然大悟。

从刚才房东主动报警他就觉得奇怪，难怪有恃无恐，原来两人是一伙的。

不等季川开口，倒是后面那位年轻治安员先说话，声音有些谨慎。

“组长，好像是这位先生的请求比较合情合理哎。”

此言一出，在场其余三人都很吃惊。

季川很意外，暗道：“你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中年治安员拿着记录本，敲打着年轻人的脑袋。

“嘿，你小子......这里轮的到你说话吗？”

随后，扭头看向季川，恶狠狠道。

“警告你小子啊，别赖账，快赔钱，不然把你拷回去”

季川一阵头大，原本想着回来拿个东西，顺便退押金，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他现在可以自爆身份，让他们去核实，然后完美解决事情。

但现在这个点了，再进去折腾半天，回市中心的公交车早就停运了。

思索片刻，季川做出决定，从兜里掏出电话，拨通了丁一的号码。

中年男人看他拿出电话，还以为对方是想摇人，继续威胁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这片地儿，我说了算，关系倍儿广.......”

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季川自顾自的打起了电话。

“什么事？”电话那头很快就被接通。

另一端电话声音很嘈杂，躁动的音乐混着人群的欢呼声，还时不时传来‘哥哥你好坏’类似的调戏声。

季川的尽可能让自己客气一点，“丁一，不好意思打给你，我这边遇到一些状况，想让你帮帮忙。”

“帮忙？”丁一向季川确认了一下，电话那头很吵，让他有些听不清楚。

“对，是这样.......然后就来了两治安官......，我就是想退回押金就行。”

季川就把前因后果又向对方讲述了一遍，但却对方没有回应。

“丁一？”

“哦，在在在。”丁一连忙回答。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哎呀，哥哥，电话有什么好打的，快来打人家嘛。”然后就是丁一的贱笑。

季川：“.......”

还好他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没有忘记正在打电话。

“OK，我知道了。”

说完，丁一就立马挂了电话。

季川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拿着电话，你还没说怎么解决呢？

【你知道了，然后呢？】

丁一挂了手机，拿着手机，开始找联系人，嘴里还在念叨。

“东成市，东成市.......，啊，找到了。”

随后，发出一条短信。

........

东成市政务办公大楼。

夜幕低垂，市长李少天仍在工作，最近污染事件太多，让他焦头烂额，虽然有专门的部门处理，但是后续的善后工作还是麻烦。

叮咚，短信提示音响起。

【这么晚了，谁啊？】

思索间，他拿起电话，看到来信人，神色一动。

“李叔，我兄弟被抓到治安署，您给帮帮忙。”

看着短信的李市长，眉头一皱，在心里叫骂。

【你特么就是个独生子，哪里来到兄弟。】

这时，来了第二条短信，随即点开。

“哦，对了，他叫季川。”

【季川？】

然后，他放下手机，在疑惑的神情中，将桌上的台式电话拿到身前.......

.......

此时，刚被挂电话的季川，尴尬的站在原地。

中年治安官看他电话打得快，挂的也快，心里底气更足。

“嘿，我说你小子，想摇人？都说了片地儿我说了算。”

季川并未与他争吵，仍然是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组长同志，我只是想让房东把押金退给我。”

然而，这位组长同志并未听取他的诉求。“你小子，我看出来了，就是不老实，走，跟我去署里说。”

说完，就从后腰上拿出一副手铐，跃跃欲试。

眼见组长要上手拷人，后面的年轻治安员连忙上前阻止。

“组长，咱这流程是不是不太正规啊。”

“手册上说，咱们必须在口头警告三次无效的情况下，才可以使用器械。”

说完这句话，中年治安官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在他的目光下，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一本《治安管理执法办案常用手册（第十二版）》，递到自己组长眼前。

“组长，刚刚我说的在第六章第四节第21条。”

组长眼神很无语，年轻人的眼神很清澈。只见组长接过了他手中的手册，然后，又开始敲他的头。

咚咚咚。

“你这么厉害，回去把手册给我抄十遍，”

咚咚咚。

“还有，你踏马是怎么进来的........”

最后，把手册甩给了对方。

年轻人接过手册，抱在怀里，满脸委屈，嘟囔道。

“今年毕业考进来的。”

季川看着表演的两人，一时间竟笑了出来。

组长这才记起，捞钱的正事还没干，扭头看向季川，眼神狠辣。

“小子，最后问一遍，赔不赔？”

“到时候，到进去了就不是这个价了。”

这时，当了许久隐形人的房东大妈冒出来，开始装好人。

“哎呀，小季，这点东西，赔了就没事了，等进去了，不仅要赔钱，还有苦头吃哩。”

听语气，好像是在关心对方一般，其实，就是在敲诈。

季川摇了摇头，不去理会两人唱的双簧，还是那句话。

“我要求退押金。”

中年治安官听到这句话，也不打算装了，脸色变了阴狠起来，准备动手。

“好，退，等会儿进去了，我慢慢给你退。”

呲呲呲—

两人的电台同时响起电流声，然后播报接踵而来。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各单位今天执法期间，是否接触到一位叫季川的年轻人，请立即上报。”

播报声是一位女生，发音标准，在场的四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看向身后年轻人，询问对方。

年轻人摇摇头，示意没有遇到，中年人得到肯定的答复，打算回复电台。

余光扫过房东，却发现她的表情难看，直接开口大骂。

“什么表情，吃屎了你。”

只见女房东举起右手，缓缓指向前方。

顺着她指的方向，中年男人的目光渐渐移到季川身上。

见状，中年男人仿佛猜到了什么，眼神变得不敢相信，表情也如同房东吃屎了一般。

季川正面带笑容，看着对方，缓缓开口。

“你好，组长同志，我叫季川。”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季川缓缓上前，从中年男人胸前拿起电台。

期间，站在后面的年轻人，满脸的幸灾乐祸，偷偷摸摸向季川竖了个大拇指，季川点头回应。

结果也很简单，季川说明情况，这件事当场就有了定论：

组长被撸，年轻人不畏强权，表彰受奖，最重要的是，他如愿退回了自己的押金。

但有一点让季川没想到，组长和房东居然是两口子。

最后，在第四区治安署署长的的赔礼道歉下，季川乘坐上专车回到市中心，对方还送了一篮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