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瞎嚷嚷的北电和中戏也终于消停下来,都不敢放第一枪,吵得唾沫横飞,吹鼻子瞪眼,恨不得嘴巴对着嘴巴喘粗气。
陈道珉脸皮煞白,病怏怏瘫倒。
有经验的都知道,要害受到重击,它不是一次性疼,它是分期付款式的疼。
稍提了些精神,陈道珉扯着嗓子眼,尖声细语:“王卫国,王卫国。”
出口声音尖细。
陈道珉煞白的脸皮愈显惨白,眼底明显慌了
1987年。
香港拍了部电影叫中国最后一个太监,改编自清朝太监孙耀庭的半自传体小说。
陈道珉没看过电影,可他在图书馆翻到过同名小说。
当时他就想,太监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原来是这种滋味!
孙耀庭是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他,陈道珉是新中国第一个太监!
越想越慌,越慌越想!
陈道珉清了嗓子,就准备试试音,刚开口。
分期付款的第二笔疼痛到账了。
于是乎。
一群大老爷们围住的陈道珉,喉咙就压抑的爆发出一声声凄惨尖细的痛苦尖叫。
王卫国神情一愣、
瞧着皮肤白净泛红,脸色病态惨白柔弱的陈妹妹。
王卫国觉得胳膊愈显沉重,心里滋味古怪,索性梗着脖子,朝着陈凯哥嘴里不干净怒骂:“操!陈凯哥你这个龟孙,敢做不敢当,你特么到底是不是男人,要是陈道珉阳道有损,我特么饶不了你。”
“没错!不能饶了他!北电姜朝阳呢!叫他出来!这件事咱们犯不着跟他废话!找姜朝阳收拾他!”
“对!咱们找姜朝阳!他们北电的败类,找他们北电内部处理!”
“没错!北电好歹是和咱们中戏齐名的院校,真是羞与它齐名!【今天】诗会!姜朝阳在玉渊潭受到北岛和芒克的肯定!姜朝阳才是北电的领袖!我们找他处理!”
“有姜朝阳在!他陈凯哥算什么东西!由不得他在这里耍泼皮无赖!”
陈凯哥拉下脸,神情也不善,怒火烧毁了他的理智。
冷眼瞧着陈道珉和王卫国,双手插兜,冷笑轻蔑:“陈道珉要是阳道有损,倒不正遂了你王卫国,我帮你们牵线搭桥做媒娘,何罪之有!”
“操!陈凯哥你特么血口喷人!”
王卫国火了,他把帽子摘了,啪的一下朝陈凯哥脸皮砸去:“中戏的同学们,这件事和中戏,和北电无关,他(陈凯哥)欺人太甚,辱我人格,你们给我做个见证,出了事,账都算我王卫国一人身上!”
王卫国话语刚落,蛮横撩起衣袖,径直朝着陈凯哥冲撞去。
数月前。
都是在艰苦农村插队,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都有着一把子蛮力,王卫国发狠冲撞,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煞气。
“王卫国!你不要冲动!这件事咱们北电对不住你们中戏,不过现在也不是你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陈同学的伤势要紧,赶紧来人把他抬到校医务室去!”
人潮哗啦啦流向两侧,走进来一个梳着两条黑溜溜的辫子,辫子下有着两条黑溜溜的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没有女儿的柔情,倒显得巾帼英雄的飒气,身旁跟着两个哼哈二将。
北电的学生都非常服她,她是新生学生会的副主席,她在苏杭歌舞团有编制,是北电唯一拿着工资上大学的公派大学生。
她身旁身材娇小,五官柔美的女生是表演系君子兰方舒,另一个态度高傲,神情冷清的女生是导演系铿锵玫瑰李芍红。
李芍红脾气很大,丝毫不顾及陈凯哥颜面,鄙视冷哼一声,朝着王卫国提醒道:“王卫国,我已通知了校保卫科,有什么事情等保卫科的干部来了再说。”
“王同学,如果动手了,有理也要弱三分,北电、中戏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回儿事,我请人找姜朝阳姜同学了,不如等他来了,看他如何说。”
李芍红脾气臭,唱白脸,方舒性情温柔贤淑,唱红脸,沈丹萍拉着臭脸,摆明立场。
三个女人一台戏。
王卫国横眼怒瞪陈凯哥,渐松开紧捏拳头的双手,拉下脸冷哼:“你们帮亲不帮理,现在在北电,我不能拿你们怎么样,就等他姜朝阳来,我不信姜朝阳他也是蛮横不讲理的泼皮无赖。”
李芍红微微拧紧眉,有些不悦的强硬反驳:“王卫国同学,你请骂陈凯哥,不要带上我们,是是,不是也是,这是语法错误。”
说着。
李橘花嫌弃瞥了眼陈凯哥,陈凯哥长相、家势都不凡,他素来性情孤傲狂放,有着知识分子的慷慨和激昂,在北电素有威望。
前些时日。
北岛和芒克创办诗刊【今天】,在玉渊潭举办【诗歌朗诵会】,姜朝阳和陈凯哥作为成员都参与了活动。
会上。
陈凯哥慷慨激盎,在玉渊潭土坡上高声吟诵了北岛和海子的诗:“不要再沉了!不要再沉了!我的心呵在低声的喃语!终于鱼儿苏醒了过来!又拼命的向着阳光游去!”
陈凯哥素来佩服姜朝阳,曾对田强强说,整个北电,我最敬佩的人是姜朝阳,最害怕的人是张一谋,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有着极高的志向,迟早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玉渊潭回来。
陈凯哥和姜朝阳相看两相厌,小道消息说,北岛和芒克都盛赞姜朝阳的诗,却没有赞誉陈凯哥,陈凯哥素来孤傲,他的原话,做不来姜朝阳的跟屁虫!
李芍红觉得,篮球赛就是陈凯哥想赢回姜朝阳,结果事情搞砸了,闹到这种难堪的境地。
这时。
田强强脸皮也挂不住了,中戏嚷嚷着叫姜朝阳来,摆明没把他田强强当盘菜,陈凯哥是第二世界,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第一世界!
大院子弟!
念及此,田强强心里打退堂鼓,悄悄收了藏在袖口里的弹簧锁:“老陈,我不想看到他(姜朝阳)逞威风的样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有什么打算,你来宿舍找我说,我们是发小,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站在同一战线。”
陈凯哥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田强强叹口气,拍着陈凯哥肩膀,嬉皮笑脸说:“瞧你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强如美帝,都有溃败投降的时候,他(姜朝阳)还能有美帝霸道,以后的日子还久着呢,骑驴看唱本,咱们和他(姜朝阳)走着瞧!”
陈凯哥冷峻冰冷的脸皮渐渐缓和,双眼盯着哗啦啦人潮里,仿佛闲庭胜步,踱步走来的姜朝阳,沉重喘息一口气:“是啊,以后的日子还长,骑驴看唱本,我也不见得就输给他(姜朝阳)。”
田强强带着跟班撤了。
北电没有了组织者,顿时作鸟兽散,也有留在原地的,都翘首踮脚,瞧着姜朝阳和陈凯哥的热闹呢。
这件事处理不妥当,对内,削了陈凯哥的威风,对外。北电也平白矮了中戏一头。
手段强势也不可取,中戏是热锅热油,受不得半点激,姜朝阳处理不公,北电和中戏得磋架!
“姜朝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