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影厂。
春节假期两天，假期结束，整个厂子就像是电影巨兽，抖擞精神踏上漫漫征程。
这年代。
电影是计划生产制，全国全年拍摄多少部电影中影都规划好了，上影厂份额是7部，划拨资金490万。
说来凄惨。
电影厂只有拍摄权，没有发行权，甭管什么电影，中影统一按照70万/部收购，电影厂盈亏都锁死了。
中国的电影市场崩溃，罪魁祸首就是电影计划生产制，电影厂都要饿死了，谁还有心情拍电影呀。
话说。
这个年代是中国电影最辉煌的时代，没有电视、网络的冲击，电影年观影人数都是数十亿，一毛钱一张票的少林寺，票房都能过亿。
电影钱没有少赚，电影厂没有钱，钱到哪儿去了呢？
自然是全都让发行赚走了，中影发行赚的钱，上交文化部，文化部把钱划拨给电影厂拍新的电影，地方政府发行赚的钱补贴地方财政建设。
后来。
电影厂入不敷出，文化部就把电影售价提高到90-108万/部，拆东墙补西墙，受电视冲击，电影厂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还是挺不住了。
80年代，电影厂终于争取到发行权，结果淹死在合拍片的浪潮里，从此中国电影一蹶不振，再崛起，就是民营电影人跑马圈地的时代了。
牧马人是上影王谢晋的电影。
待遇没得说。
厂里直接给牧马人剧组划拨一百万拍摄资金，资源也紧着牧马人剧组用。
牧马人剧组开会。
乌泱泱……
厂里的骨干精英都来了，谢晋点兵点将，没人敢忤逆他的权威，姜朝瞻望谢晋，犹如刘邦、项羽瞻望秦始皇，臭屁想：彼可取而代之！
这会着实没趣。
谢晋就是剧组的皇帝，皇帝亲自组建他的军队，剧组摄影、美术、服装，点到谁谁就得上，不允许有意见，有意见他也不听。
剧组组建完成。
谢晋又把演员朱时茂发配到宁夏农场、山丹军马场种地养马，过普通牧民的日子，为期三个月。
发配了朱时茂。
谢晋钦点剧组副导演黄蜀芹、姜朝阳。
豁。
沉闷的会议室突然掀起轩然大波，一众人都朝着姜朝阳看去，副导演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不在，副导演就是监国太子！
黄蜀芹是谢晋在上影厂的嫡系部队，谢晋上部电影【青春】她就是副导演，算是一脉相承！
姜朝阳是电影新人。
甚至算不上上影厂工人，谢晋提拔他做副导演，就值得说道说道了，最直观的想法，谢晋在培养接班人了！
谢晋没有任何解释，下达命令：“副导演黄蜀芹、姜朝阳到南方各地文工团、艺术院校筛选女演员，蜀芹，你是剧组老人，姜朝阳是剧组新人，工作上你要多帮衬姜朝阳。”
豁。
一石激起千层浪，谢晋这是把姜朝阳当亲儿子宠啊，黄蜀芹是剧组老人，姜朝阳是剧组新人，结果安排黄蜀芹配合姜朝阳工作？
姜朝阳脸不红心不跳。
不错。
我就是上影厂预备役上影王，你们叫我姜大王就好了。
姜朝阳也摸不准谢晋的想法。
既来之则安之，谢晋提拔他做剧组副导演，姜朝阳尽职尽责做好副导演的工作就是。
会议结束。
谢晋带着乌泱泱的一大批人离去，剧组事情多，要联系宁夏牧场、甘肃军马场提供拍摄场地，美术、服装、摄影风格也要研讨。
姜朝阳拿起笔记本低调离开。
这时。
背后传来喊声：“姜导演，姜导演，请等一下……”
姜朝阳回头看去。
牧马人剧组副导演黄蜀芹走到他身旁，说话特客气，这种客气透着生分：“姜导演，我是黄蜀芹，谢导演让我辅助姜导演工作，姜导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黄蜀芹是戏剧大师黄佐临和丹尼之女，毕业于北电导演系，1964年任职上影厂场记，1977年担任谢晋电影青春副导演。
现在牧马人剧组她又是副导演，如果不出所料，牧马人电影结束，黄蜀芹就能得到执导电影的机会。
姜朝阳汗道：“黄师姐，您就甭打趣我了，我算什么导演，谢导演安排我做副导演，只是方便我选角，黄师姐才是谢导演左膀右臂，我还要多跟黄师姐学习。”
姜朝阳估摸黄蜀芹心头不太舒服，她一个正宗导演系毕业的导演，给一个美术系没毕业的学弟打下手，有想法是正常的。
嗯，
工作中就有这种人，其实你俩没有利益冲突，结果你干得好或者出了风头，比杀了她还难受。
姜朝阳懒得跟黄蜀芹勾心斗角，捧杀道：“黄师姐，我在北电读书，陈文静陈老师就经常说，你们这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前几届的王秀文、钱江、黄蜀芹都是优秀学生，特别是黄蜀芹，跟着谢晋导演学习，都有能力独立执导电影了。”
黄蜀芹心里那点别扭烟消云散，窘迫说：“姜师弟，我还没有独立执导电影呢。”
“迟早的事儿，黄师姐，牧马人拍摄结束，厂里肯定有想法把电影交给你来执导，哈哈，到时黄师姐记得提拔小师弟哟……”
姜朝阳和黄蜀芹边走边聊。
黄蜀芹的职责是辅助姜朝阳筛选女演员，她道：“姜师弟，我看了一下名单，咱们要到武汉、济南、杭城，姜师弟有什么计划呢？”
姜朝阳道：“黄师姐，咱们一路北上吧，杭城是越剧院，我估摸不太符合谢导演的要求，武汉的刘晓莉，济南的孔丽媛形象，年纪都很符合，不过刘晓莉长相太娇媚，没有李秀芝的淳朴，孔丽媛形象端庄大气，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演，具体还要实地见一面才好做决定。”
黄蜀芹眼神诧异，姜朝阳对李秀芝的认知非常清晰，这种清晰不是姜朝阳是牧马人原著作者，而是他心里对李秀芝有画面感。
姜朝阳和黄蜀芹走到上影厂门口。
何承伟正在门口徘徊。
保安大叔冲着他说：“同志，同志，小姜同志来了。”
何承伟看去。
神情不由一愣，暗道：“神州擂的作者好年轻。”
“姜同志……姜同志……”
何承伟跑上去。
姜朝阳眼神疑惑：“同志你是？”
“姜同志，我是上海故事会主编何承伟，你的神州擂太好了，我这次是专程来拜会姜同志的。”何承伟亮明身份。
黄蜀芹眼睛一亮，这个便宜师弟才华不浅啊，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都有造诣，她笑着说道：“姜师弟，你给我的惊喜太多了，你还给故事会投稿呢？”
“游戏之作，赚点稿费嚼口，何主编，咱们到接待室聊吧。”姜朝阳心情不由大好，故事会来了，少林寺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