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婆当真气猛了,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下人们吓坏了,抬人的抬人,找大夫的找大夫,还有人敲许远的门让他出来看看,活脱脱一场闹剧。
我和毛不平趁机扮成大夫进了许府。许远看钱婆婆的眼神厌恶至极,好像巴不得没有她这个人似的,甚至问我她还能活多久,救得活就救,救不活就算了。能让自己的儿子这么恨自己,钱婆婆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毛不平捋着胡须问道:“容我多问一句,这位老妇人当真是你的亲生母亲?为何看你们的关系……”
许远面色平静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先生只管看病用药即可。”
我慢悠悠道:“老夫人得的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老夫人心中最在意何人何事?我们需得问清楚,才能对症下药啊!”
一旁站着的映秋将下人打发了出去,对许远说:“夫君,还是跟大夫说吧,不管怎样,她都是你的亲生母亲。”
许远瞳孔微沉,长叹了口气,徐徐道:“我父亲死的早,母亲将我一手带大,她性格强势,对我控制欲极强,但我知道她是为我好,自己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所以心里从不真的怪她。
我第一次带映秋回家,她非说什么我们八字不合,要是她嫁过来我们就会家宅不宁。我没听她的,坚持娶了映秋,后来生意越做越好,她也不再说让我们和离的事了。我和映秋尊她,敬她,把她当做最亲的长辈,可她从没有把映秋当过家人。
家里明明有下人,她还要指使映秋做事,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伺候她洗漱,要是她不想起,映秋就要在门前站上一早上;每日的饭食要映秋亲自准备,不管是做咸的甜的辣的,每次她都能挑出毛病来;天热时,睡前要映秋给她扇扇子,天冷时,又要映秋给她亲手缝制冬衣;映秋买些衣裳首饰,她转眼就给典当了,说她败家,那是我的钱,映秋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些映秋都为了我忍下了,可她越来越过分,竟然往我屋里塞女人。我跟她大吵了一架,将她撵回了老家。即便是这样,我念着母子情分,月月给她寄银钱,拜托街坊老友照顾,可她呢,三天两头不是跟人吵架,就是讹人闹到官府,我整天忙的焦头烂额,还得去给她处理烂摊子。
这回她没跟我说自己就来了,我还以为她会有什么改变,结果还是老样子。我和映秋的生活很好,不想要任何人来打扰,等她醒了,我就派人送她回去。”
钱婆婆的脸上挂着泪珠,眼角不停地有泪水流出来,看来她早就醒了,刚刚许远的话也都听见了。
“钱婆婆?”我叫她,她闭着眼睛没有反应。我从药箱里取了根银针,朝着她的手指刺去。针尖刚挨到皮肤,她就惊叫着坐了起来。
“看来已经好了。”毛不平说。
许远转过身去不看她,淡淡说了句:“既然醒了,就回青城吧。”
钱婆婆从床上爬下来,拉住许远的衣袖痛哭流涕道:“你又想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是不是?我知道做那些事不对,可我只是想让你多看看我,多关心关心我,不要每次都像丢累赘一样把我扔在青城,我一个人孤苦无依,什么时候死了都没人知道。我现在知道错了,娘以后不会再那么对你了,娘求你,让娘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娘不想离开你们。”
许远无动于衷,钱婆婆又去扯映秋的衣裳,跪下乞求,映秋急忙把她扶起来:“娘,您怎么能跪我,快起来。”
“娘给您磕头认错,娘不该那么对你,娘真的错了。”
“娘,我不怪您,您先起来。”
映秋给钱婆婆擦了擦眼泪,回身对许远劝道:“让娘留下吧,这次她真的明白了,定会有所转变的,她一个人回去也实在可怜。”
许远瞥了一眼钱婆婆,一句话也没说就牵着映秋的手出去了。
我看着满面泪痕,还在抽泣的钱婆婆,认真说道:“有这样的儿子和儿媳,应该好好珍惜,等你病得躺在床上动不了,在跟前伺候的不还是你的儿子和儿媳?我要是你,就现在对他们好些,不然等死了,连口棺材都没有,只能被抬到义庄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当孤魂野鬼。”
钱婆婆不知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念叨说:“不,不,我不要,我不要……”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打了个哈欠,又困了。
虽然吃了七霞草精力恢复了些,但是不能坚持太久,每精神个一两天就需要睡一觉,要是精神激动,休息时间就会更久一些。毛不平带我回客栈休息了两天,我才又恢复了过来。
流光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钱婆婆的事儿还没完?
我跟毛不平一连去许家观察了好几天,相处挺融洽的啊!钱婆婆还有什么心愿?难不成要我去求菩萨给他家赐个男娃?
我放弃了,和毛不平回义庄了。
忙活了这么久,又是一场空,毛不平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我安慰道:“好了,别不开心了,用百花仙子的话来说就是时机未到,不着急,我们再等等。”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自从我们在皇宫拿到情丝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看着流光镯上的三片花瓣,纳闷道:“这三片花瓣我都不知道是怎么长出来的,也不知归属于何人,难道花瓣要收集的情丝跟之前的不同?”
毛不平道:“我应该知道是谁的。”
“嗯?”
“第一片是我的,当时你解除幻心蛊后还在昏迷,我以为你死了,万念俱灰,想跟你一起去了,我亲眼看见流光镯吸收了我的情丝,然后开始长出花瓣。一会儿,又长出了第二片花瓣,然后你就醒了。百花仙子说是你母亲给你的半颗莲心救了你,我猜第二片应该来自她。至于第三片,我觉得是王爷的。”
“可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性啊?”我更加困惑了。
毛不平凝视着我,慢慢道:“也许有,它们分别来自人、妖、仙三界,还差……魔族。”
最后两个字在我心头重重击了两下,让我去找白泽要吗?难道要我嫁给他,圆了他的心愿?或是让我去解了他的心结?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和毛不平默契的都不说话,种种情绪在心中翻腾,
我转身静静的看着他,用食指拨弄他的手心,他也反过来拨弄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笑了笑,道:“我想去妖族看看。”
“好。”
毛不平没有问我缘由,就带我踏上了去妖界的路。
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在最后的日子里为周围的人多做点事情,我想再去看看毛不平的母亲,告诉她我们已经成婚了,我想去吃牛婶做的菜,再听她说说毛不平小时候的糗事,我还想去见见父亲,像人间的父女那样一起逛市集、一起吃饭、一起外出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