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莲?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毛不平急忙给我解咒。
“我饿了!”我哭丧着脸。
“我说这大半夜什么贼会偷到厨房来?原来是你啊!你先坐着等我,我给你做吃的。”毛不平笑着说。
我坐着等饭,手支着头倚在桌子上,头不受控地往桌上倒,倒着倒着就又睡着了,一阵面香飘来,我立刻有了精神。
“好香,是什么?”
“厨房里没剩什么菜了,我就给你做了碗面,你凑合吃,等明天早上我去菜市场买了菜再给你做更好吃的。”
我埋头大口吸溜着面,再喝上几口汤,胃里暖暖的,太舒服了!
“你慢点吃。”毛不平被我没出息的吃相逗笑,撩起我快掉进碗里的发梢,挽到耳后。
“锦莲,我想让你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吃面一样开心、畅意。”
我抬头笑着看毛不平,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两团火,在炯炯发光,我一时看得失了神。
“如果能这样一直跟你在一起生活,我也是愿意的。”明明是我心里想的话,不知怎么却说出了声,等脑子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毛不平怔在那里,好像被我的话吓住了。
“我……我吃饱了……去睡了。”我放下碗赶紧溜了。
哎呀,我怎么说出来了呢?我这么说不会把他给吓着了吧?
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算了,说都说了,没什么好羞耻的,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我,锦莲,就是喜欢毛不平。
睡觉!
“开门!开门……”听声音,门外好像有一群人在叫嚷。
谁啊?一大早扰人清梦,我用被子蒙住头翻了个身继续睡,有毛不平在呢,他去摆平就行了。
怎么还有哭声呢?还有孩童的声音?怎么回事?我义庄是收尸的地儿,什么时候活人也喜欢来这儿了?我穿好衣服出去,正巧碰上刚买菜回来的毛不平。
门外站着上百人,男女老少都有,一看到我出来,全部跪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一位领头的大哥乞求说:“听说姑娘有治疫病的神药,好几个乡亲们都是吃了姑娘给的药就痊愈了,我们特来求姑娘赐药。”
“求姑娘赐药!”
这么多人都染病了吗?我的花瓣一片最多只够救十个人的,这么多人,就算把我薅秃也不够吧?
看他们的衣着,都是些穷苦老百姓。
“你们快起来,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是啊,乡亲们快起来吧!”毛不平先把领头的大哥扶了起来,后面跪着的人陆续都站起来了。
“诸位,我非大夫,上次能救人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碰巧了,你们还是去城里找医术高超的大夫尽快诊治为好。若是你们手中银钱短缺,我给你们看病抓药的钱。”
我正要从金银袋里拿钱,那位大哥愤愤地说:“大夫都是富贵人家的狗,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放在眼里,那城南的裴鹤,还人称华佗在世呢,我呸!明明有治病的方子和药材,却不肯卖给我们,只给有钱人看病!”
“就算是我们拿钱给他,他也不给我们看病,故意刁难。”
“是啊!”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扯着母亲的衣角,说:“娘,裴先生是个好人,他还给过我好吃的糖呢!”
“住嘴!他那都是哄骗小孩子的把戏,赶明儿把你卖了换钱你都不知道!”
这个裴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去会会他。
“请大家放宽心,我一定帮你们治好疫病,请等我两日。”
眼见没了指望,那些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你要去找裴鹤?”毛不平问。
“你怎么知道?”
“要是那裴鹤真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你肯定忍不住为民除害。”
“是啊,而且这疫病若是不除,肯定不断有病患被送来。”
“走吧!”
“嗯。”
很久没来青城了,这里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济安堂,应该就是这里了。”
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香,堂内两侧墙上挂着各类药草字画,柜台后面摆放着各类药材,待诊区由几个雕花屏风隔开,每个隔间里都放置着简易木床。
“两位是来抓药还是看病?”柜台一位小哥问。
“裴鹤裴大夫在吗?”
“我就是,二位找我?”声音从一个角落里传来,没想到裴鹤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人间的大夫,尤其是医术高超的,不应该是留着又白又长的胡子,才更让人觉得信赖可靠吗?
“二位是来看病的?”
我嘴角一撇,眼中开始聚集起晶莹的泪水来,鼻涕眼泪一起落下:“我们是来替家里人抓药的,他们被传染了疫病,高烧不退,浑身酸痛,连饭食也喂不进去,听说大夫是妙林圣手,求您救救他们的命!”
毛不平也立刻换了哭腔说:“求您了大夫。”
“药不能乱开,我需得先看过病人,我拿上药箱,随你们一同前去。”
“大夫,症状我刚才都与你说了,你就开几副治疗疫病的药让我带回去就行了,不必麻烦您跑一趟。”
“我不能只凭症状开药,若是得了严重的风寒,也会有你刚才所说之症,我需对病患负责。”
“大夫,我们家境贫寒,恐怕付不起您的诊费。”
“我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不收钱就是了,救人重要,快走吧!”
这人怎么跟那些百姓们说的一点儿都不一样?非但不贪财,还是个菩萨心肠的好大夫。
这里人多,将他骗到无人的地方再问。我给毛不平递了个眼神,他在后面帮裴鹤提着药箱,我在前面带路。
我们朝城外走,越走周围越荒凉,裴鹤问:“前面还有多远?”
我看了看四周,说:“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接着走。”
裴鹤也走累了,坐在一棵大树下擦汗。
“裴大夫,喝点水吧!”毛不平把水壶递给他。
“谢谢。”
我问裴鹤:“大夫,我听说城里很多百姓都得了疫病,这疫病真的能治好吗?”
裴鹤饮了一大口水,擦了擦嘴边的水渍,说:“只要是病症,就一定有治疗的药。患了病就要吃药,要是都像他们一样信偏方不信大夫,这天下人早就死光了。”
“您说的是梨咒之法吗?”
裴鹤有些气愤地看着我说:“你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当然不是,我也是路上听人说的,自然是不信,不然也不会专门去请您了,没想到您竟然愿意不收钱为我们的家人看病,那些百姓却说您不给他们看病,只救富贵人。他们这样败坏您的声誉,我一定要跟他们理论清楚!”
“我裴鹤治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讲道理,这是一不治;轻视身体而重视财物,这是二不治;衣食不能适度,这是三不治;阴阳不调,脉气不稳,这是四不治;身体羸弱得连药也服不进了,这是五不治;相信巫师而不相信大夫,这是六不治。
我并非不给他们看病,只是他们犯了我的忌讳,还蛮不讲理,对我出言不逊,迷信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耽误了最佳治病时机,他们一定会因此丧命。”
“用这么多百姓的性命来证明你是对的吗?”
裴鹤不回答我,拍了拍身上的土,说:“接着赶路吧!”
我拉住他:“裴大夫,你就不想知道那些百姓为何如此相信那些符咒之说吗?”
我向毛不平使眼色,他打了个响指,裴鹤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