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总得有钱才能活下去

好在谢无虞看过剧情，知道奚争渡是如何从这界中出去的，现下也就省下了不少时间精力，只需要依葫芦画瓢就好。

一般的界大多都害人性命，只要破除界心，界毁，进来的人自然就能出去了。

但这里不同，但凡是进来过的人，或是知道里面有什么的人，都不会希望这个界毁掉，谢无虞自然也是如此。

苍山人杰地灵，灵植灵兽横生并不是没有缘由，其根本正是因为这界中的碧海之眼，这界中破开了一条裂缝，碧海之眼的澄澈灵力便顺着这条裂缝外溢了出去。

否则也不会在苍山泯然于世之后，冰层之下的幽谭却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神圣。

剧情中奚争渡并不知晓这一点，为了找到不损毁结界又能出去的法子费了不少功夫，现下倒是让谢无虞方便了不少。

她只需要分辨出灵力的涌动轨迹就能从界中离开了。

只是随着苍山的变化，这条裂缝到如今也变得微小而难以察觉。

谢无虞闭上五感，只用神识灵力感知着外界，跟从着最本心的感悟一步步前行着。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站在了冰层之上，赫然对上了一双略显呆滞和讶异的双眼。

谢无虞拿到门令和轻舟赶来时便已然不早了，现下做完了她要做的事，日头便彻底黑了下来。

按理来说，普通人不会在这样的深夜上山，还走到这藏于苍山深处的幽谭附近，若是为了谋生，显然得不偿失。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比思绪来的更快，对上那双眸的一瞬间，谢无虞眼底寒光一闪而过，往那人方向飞速移动的同时，空空如也的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血刃，直抵来人咽喉。

一滴冷汗顺着脸颊而下，滴落在刀尖之上。

谢无虞眉头微蹙，因为距离的逼近，即使是在没有光源的情形下，那人因惧怕而上下滚动的喉结也依稀可见。

麻布衣，身后背着背篓，不远处树边停靠着木板车，上面装着的......似乎是在来的路上被谢无虞斩杀的野兽。

此人看起来倒是像寻常村民，穿着打扮与谢无虞在村庄里看见的那些人无异，眼底的惧怕也不似作假。

“女...女侠，”万籁俱寂之下，终究是那人先开了口，“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不然这些野兽分你一点？不，一半！”

谢无虞收回观察的视线，眸光扫过那人时，他便猝然闭上了嘴，格外安分。

出于惯性，她在发觉有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眼前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击，但她已经回来了，这不是在凌霄宗地界，此人身上也并没有灵力，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做都做了，这个关头也没有收手的必要了。

那人瞧见谢无虞目光落在那一车野兽尸体上，赶忙殷勤解释道：“也不知道今儿个这山上是出了什么事，全是死了的野兽，还死的挺工整！像这些兽皮都能剥下来卖个好价，还有这些肉也不便宜呢！若是都卖出去，能管我家一年的活计了！”

罪魁祸首谢无虞：......

谢无虞将血刃收了回来：“不必了。”

那人陡然松了口气，站在原地目送着这尊煞神离开。

堪堪走出几步，谢无虞离开的脚步却又忽而停了下来，给那人看的心下又是一惊，生怕那柄能要了他小命的匕首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

谢无虞没有回头，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你既知道这山上有什么东西让这些野兽丢了性命，又怎敢深夜孤身上山？就不怕为了这些而葬身于此地？”

其实谢无虞现下的心情属实不算好，但这似乎是两辈子加起来，她第一次与凌霄宗以外的人“打交道”。

那人愣了片刻，随即苦笑一声道：“这世道，人总得有钱才能活下去啊，我若是不趁着天黑没多少人知道的时候来，等明日天亮了大家都来抢，落到我手里的可就没多少了。”

提及生计，那人似乎全然忘却了刚才谢无虞还差点用匕首要了他的小命，大有一番要倒尽苦水的意思。

不知絮絮叨叨了多久，那人怒骂一声“这狗屁的生活”做结尾，将心底憋着的怨气抒发的畅畅快快。

再一抬头时，眼前却是空空如也，全然看不出刚才有人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该不是撞鬼了吧？”

“鬼”已经下了苍山。

其实谢无虞问出那番话，也没真期待能从那人口中得到什么回答，只是突然间这么想了，便也就这么问了。答案她都不在意，更别提听那人抱怨了。

不过因着此人的缘故，谢无虞倒也生出了几分闲心，一路瞧去，竟真见不着一只野兽尸体，被搬运的十分干净。

下了山，谢无虞便又到了早前路过的那村庄附近。

夜已深，背后的苍山像是沉睡着的野兽，白日里还热闹非凡的村庄现下也安静了下来。

谢无虞掏出轻舟的动作一顿。

其实刀刃抵住那人脖颈之时，谢无虞是真的动了杀心。

她杀了李长老，夺其储物袋才来到此地，本不该留下任何破绽。为了保险起见，她应该将唯一一个见过她的人解决掉。

可谢无虞没有这样做。

这倒也不是因为谢无虞心善，而是她突然间想起来了。

谢无虞抬眸看向那沉寂在黑夜当中的村庄，书上所写的剧情仿佛具象化在眼前。

“屋漏偏逢连夜雨，奚争渡坠入幽谭后，苍山突起异火，硝烟漫天，这场火来的蹊跷，又非人力所能阻挡，试图寻找奚争渡踪迹的那些人，也被这场火拦在了苍山之外。”

这场火，烧了整整三日，火光映日，夜如白昼。

也难怪谢无虞会对这里还有人居住感到意外。

因为在剧情中，等奚争渡自己从幽谭之中出来以后，曾被誉为圣地，如今又被修士摈弃的苍山，已经被烧的看不出原貌了。

方圆十几里内，皆是满地黑灰，形如末日降临。

这些村庄，这些人，皆在这场大火中消失的一干二净，无一生还。

除了随风飘散的飞灰，再没什么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