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如就将他的东西还给他

谈礼持剑的动作一顿，眸中的悲戚不加掩饰。

他们都明白，连师尊对上这玄珠都毫无抗衡之力，奚争渡一旦被盯上，就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机会。

与其做无用功，倒不如保住谢无虞，至少现在还来得及。

没有人会怀疑为何谢无虞会在此刻突然呕血，她本就体弱，又旧疾沉疴，那玄珠与她距离太近，即使目标并不是她，被这玄珠之力所影响似乎也很正常。

谈礼闭上眼，似是不忍再看，脑子几乎是要被撕扯开来。

奚争渡与谢无虞，同样都是他的师弟师妹，于他而言，并无什么高下之分。

可如今却是要他在这之中做出生死抉择来。

然而留给他纠结的时间也不多了。

谈礼猝然睁开眼，最后定定看了一眼奚争渡，便从他身边飞身而过，一把捞起谢无虞便往殿外奔逃。

恍若局外之人的谢无虞此刻却几乎是要笑出声来。

若说一开始，兴许她还尚存几分仁慈之心。

师尊说的没错，她最初确实是对这个小师弟很好，奚争渡无父无母，孤身上山，拜入师门，没少受人白眼。

而她身为师姐，设身处地来看，她理解奚争渡的处境，平日里对他也是多有照顾，称得上一句尽职尽责。

可师尊她都杀得，偏偏奚争渡这个命定之人，她杀不得？

她能感觉出来，倘若那玄珠再进几寸，只怕奚争渡还未在这玄珠之下堙灭，她就会先他一步爆体而亡。

在周围光速移动的倒影之中，谢无虞脑子昏昏涨涨的倒在谈礼肩上，在模糊的视野中锁定已然站不稳身形的那人。

既然天命要这般护着他，既然天命要她杀不得他......

那不如就将他的东西，还给他吧？

那数十年连绵不断的蚀骨之痛，合该叫他也尝尝。

谢无虞闭上眼，似是脱了力，失去意识一般将自己全然托付给了谈礼。

谈礼一直注意着谢无虞的情况，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心中焦急万分，脚下再次提速。

一出大殿，便见外边站着不少弟子，伸头探脑的朝殿中看。

这些一部分是在玄珠异动时从殿内跑出来的，一部分是就在这附近，察觉到不对劲跑过来凑热闹的。

两仪峰在凌霄宗内实力并不高，除去谈礼，再加之奚争渡这个天命之子，其实大多都只是普通弟子。

整个修界争抢玄珠之时，他们便已然耗费了不少精力，如今还没恢复过来，更甚至是身上的伤都没好全，自然望而生畏不敢入殿。

谈礼瞧见这人头攒动的一幕，面色不由又沉下去了几分，只是现下还有更为要紧的事等着他，没时间让他处理这些人。

然而却有一人极为不识眼色的上前拦住了谈礼的去路。

“大师兄，你还好吧？！”秦朝意似乎是全然看不见谈礼抱着的，似乎时日无多的谢无虞，只满眼担忧的看着谈礼。

闻言，谢无虞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哦，就是不久前还在殿内嘲讽她一身病体的那人，她的五师妹。

谈礼脚步未停，眉头紧蹙，本就焦急的心绪被她这么一搅乱便更是烦躁。

两条人命还在等着他，此人不顾师尊不顾奚争渡逃出来便罢了，此刻眼见他怀中抱着人出来，竟还因为一些无甚重要之事拦路。

谈礼深吸一口气，毕竟人也算是在关心他，到底没有发火，只留下一句无事，身影便飞快消失了。

秦朝意得了谈礼回应，面上一喜，刚想接着说些什么，再一抬眸，面前便连影子都不剩了。

谈礼并没有将谢无虞送回她自己的住所，而是直直往药庐的方向而去。

平日里除了住所，这药庐便是谢无虞最常待的地方。

药庐里值守的医修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故，见谈礼急匆匆的就抱着谢无虞冲了进来，愣了一瞬，随即面露严肃，几步上前。

谈礼还赶着回去帮奚争渡，也来不及多解释，一个眼神都没有都分给旁人，直直往榻上而去。

但虽是焦急，将谢无虞放在榻上的动作也不由得下意识放缓了几分。

早就跟着他们的药修当即便要替昏死过去的谢无虞把脉，以往谢无虞也不是没有吐血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病症便会越来越重，甚至有时药物都无法压制得住，就会造成这般情况，便只能再加大药量。

但这些药也无法将谢无虞的病灶根治，只能是尽可能的多拖延些时间，叫她能多活几年。

有人守着谢无虞替她医治，谈礼也能放下心来，可面上的焦急却始终未退。

就在谈礼正欲转身离去之时，原本昏迷在榻上的谢无虞却似是忽然清醒了过来一般，猛地伸手拉住谈礼的衣袖。

“不必管我，去帮帮他....帮帮他。”谢无虞眼眶微红，满目恳切，似是痛得狠了，话音都在颤抖，拉住他衣袖的那只手也并未使上太多力气。

谈礼沉沉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药庐之中。

他没法回答她。

但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师弟丧命。

谢无虞抬眸看着谈礼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那医修已经把完了脉，起身在柜中取出了一只玉瓶，谢无虞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对于这玉瓶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她再熟悉不过。

医修从玉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来递给谢无虞，眉头仍是紧紧皱着：“你将这粒丹药服下去，能够压制疼痛。但这次你的症状很是奇怪，并不似以往病发时那般，脉象也很是奇怪.....我需要些时间配药。”

谢无虞并不意外，抬手接过丹药便咽了下去。

玄珠带来的反噬与天道之力，这医修若是能探的出来，只怕也没有奚争渡这个男主角的事了。

虽是这么想，谢无虞唇边却溢出一抹苦笑：“那就先按原先的药方来吧，不必为难。”

医修便也不再说些什么了，轻叹出一口气，起身去取药。

谢无虞似是很难受，偏过头阖上眼。

可偏偏却又有一阵脚步声逐渐逼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