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都是杀死她的凶手

上辈子令她致死的玄珠，这辈子也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但也正是因为太过于熟悉，一些不同之处也很容易被察觉出来。

她体内的玄珠并不是当初被剖腹取珠时的状态。它的力量，要比那时强大很多。

谢无虞抬起手，皮肉之下暗流涌动，缓缓于指尖凝聚出一颗小小的血珠。

上辈子她以身饲养玄珠，但却并没有什么机会如奚争渡那般，真正使用出玄珠的力量。师尊那些人还指着她饲养玄珠，平日的欺压他们视若无睹，却也不会真的放任那些弟子做出什么危害谢无虞性命的事来。

谢无虞定定看着那颗血珠不断变大，最后在她手中演变成一把血刃的模样。

自回到这里以来，谢无虞难得露出了一道真心的笑意。

——果然，现在她身体里的玄珠，是剧情结束以后，在奚争渡手中的玄珠。

怪不得师尊死去的速度比她设想的还要快上不少。

修道之人体内都会有灵核，这灵核汇聚着自入道以来，所吸纳的所有灵气，可以说这灵核便是修道的关键，灵核若毁，修为尽散。

只是谢无虞是绝灵者，她的体内永远也汇聚不出灵核。

但这玄珠却恰好能够替代灵核，因而她所用的也并非灵力，而是玄珠之力。

对于寻常修道者，也就是奚争渡之流，拥有玄珠便等同于拥有了两个灵核，自然实力大增。而对于谢无虞这样的绝灵者，便是翻天覆地的改变，能够让她跨越修道者与凡人之间的天堑。

只是可惜的是，当初最开始未经饲养的玄珠，谢无虞这具身体都已然有些支撑不住，更何况现下谢无虞回到了剧情最开始。

这具身体病弱，此前也并未被玄珠冲击过经脉，还乍然获得了几乎是剧情快结束时，称得上是巅峰时期的玄珠。

去到医庐之前，即使是没有天道之力的威压，她也是在一直忍耐着疼痛。

谢无虞闭上眼，熟稔的控制玄珠之力在体内顺着经脉游走，即使是沉于水下，也明显看得出那素来苍白的肌肤缓缓浮现出一抹朦胧的血色。

她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控制玄珠的过程之中，稍有不注意便有可能会经脉爆裂而亡。

良久，谢无虞猛地吐出一口血，将浴桶里的水染红了大片。

大抵是因为常年服药的缘故，谢无虞的血要比常人的血液都更深一些，不是鲜亮的红，黯淡的近乎于发黑。

也只能先到这里了。

谢无虞拧眉，又换了一桶干净的水来将自己仔仔细细清理的干干净净才算罢休。

因为各种原因，玄珠、病重、剖腹取珠......她很厌恶鲜血，但她的衣物又多大是素色，如出一辙的白，一旦沾染上什么脏污血渍，便格外明显。

谢无虞这才终于开始打量起这她住了一辈子的房屋。

周遭的一切都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不曾有过任何改变，可她却不再是曾经的谢无虞了。

谢无虞并没有太多感慨，如今回想起过往，也只会让她那滔天的恨意再度生长。

师尊已死，玄珠也提前进入了奚争渡体内，这辈子，他会亲自体验谢无虞曾经历过的那些事。

但，还不够。

师尊与奚争渡，只是当时从谢无虞的视角，能看见的摆在明面上的人罢了。

虽故事之中并没有写出来，但凌霄宗这般大的宗门，师尊的话语权远没有达到能够一人完全决定玄珠的去向......整个凌霄宗，都是杀死她的凶手。

掌门之流，将她当做饲养玄珠的工具。而其余弟子，便成了被他们利用的刀刃，不断折磨她的心智。

真论起来，谁都不无辜。

杀死一个师尊姑且算不得什么，但若是算上整个凌霄宗的掌门与各峰主，以现下玄珠的实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唯一的不足还是在她自己身上。

倘若她真因仇恨而如此冲动行事，那么便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但这并不是谢无虞想要的。

她的一生，哪怕只是想要活下去都何其艰难，她不想为此而赔上自己的性命。

不值当。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可能养好这幅身子骨，否则即使是拥有了玄珠，她也无法使出玄珠全部的力量。

从药庐领回来的药包还搁置在桌上，谢无虞的目光从它身上扫过。

她并不指望这东西能有多大的效用，是药三分毒，况且这药也无法根治本源，只不过是让她吊着一口气罢了。

但或许有一样东西，可以改变这局面。

谢无虞从那本书里看到过，在故事的后期，奚争渡曾在苍山之巅深受重伤，坠入山崖。

苍山在数千年前曾是修道者的圣地，那里灵气异常浓郁，灵植灵兽遍地横生，其山底则是一片幽谭，深不见底。

这谭中之水，也被称之为“圣水”，纵使是凡人去喝上一口，身骨都能好上不少，多活个几年。

因而此地被发现之后，便引得各方势力与修士前赴后继，竞相前往。

不出所料的，这个世外桃源便逐渐演化成了一个厮杀场，无数的尸骨幽魂被埋葬于此地，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

提起苍山，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不再是它的神圣之处，而是脚底下踩着的具具无名尸骨，和望不见尽头的坟冢。

或许也正是因此，在一种修士为了资源争抢厮杀之际，苍山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逐渐泯然于世。

四处可见的灵植灵兽销声匿迹，无处可寻；幽谭在一夜之间凝结成冰；甚至就连那仿佛永远也吸纳不完的灵气，也骤然消散了。

——万千人向往之的圣地，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沦为了荒山。

此后，修道者不再前往苍山，但山上的尸骨仍存。

苍山失去了神圣之地的名头，就连那血腥气似乎也浓重了不少，只是站在山脚下，就能闻到那腥臭之味久久不散，连凡人也都顾忌着不敢在苍山附近定居。

可这对于旁人而言的死局，到了奚争渡这里，却成了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