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谣传,念故人

裴稷安直接把人送进了清梧院。

楚暄静静站在廊下,看到萧越绫回来展露一丝笑意,“怎么弄得这样脏?”

距他派人出去不到一盏茶,消息还没送回来,人先回来了。

说着掩嘴咳嗽一声。

这一声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猝不及防胸腔阵阵颤抖,似要把喉咙都咳出来似的,接连不停。楚暄肩膀随震动颤抖着,顷刻间便连眼尾也红了。

仪容不佳,萧越绫一路悄无声息,此刻终于可以甩开身上的大氅,她走过去,“你怎么又出来了?”

廊下虽有御寒的帘子,依旧寒凉。

裴稷安手一空,见萧越绫头也不回走开,一顿,默默捡起地上的大氅。

楚暄抬手拭去萧越绫脸上一处灰渍,仿佛才看见站着的另一个人,行礼问好:“多谢裴世子将公主送回,一道用个膳?”

“不用了。”裴稷安见萧越绫仰着头,一副乖巧安静的样子任楚暄手指轻抚,闻言面上神情未变,朝他点点头就要告辞。

楚暄也不在意,让陈蒿送人。

刚穿过前院,碰上匆匆赶回府的仲春和蒲月,两人极快行礼,面色焦急地跑进院子。

裴稷安回头看了一眼。

院内,萧越绫习惯了被伺候,一时懒得理楚暄的动作,眼见外面越来越冷,又正好看到仲春她们回来,招呼人就要去暖池。

仲春满眼心疼,“公主,可伤着?”

萧越绫摸着鬓发,感觉腰间、手腕、腿脚,无一处不难受,摘了最后没落下的玉色珠花,脸上冷光幽幽。

“哪都伤着了,本宫要让锦衣卫……不,让梁郁他们把人抓出来大卸八块!”

甚至刚才老虔婆灌药得猛,她没注意喝了半口,当下整个人燥热非常,便更烦了。

“对,梁郁……”萧越绫不知想到什么,气呼呼走远。

楚暄微笑着站在一边,没有打扰。

等人消失在长廊尽头,陈蒿正好端了药回来,半哄半劝将人拖回房间,“公子啊,一天几碗药下去也不长心,当年崔神医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你这刚好就吹风,刚好就吹风,所有日子都用在吹风上了呗。”

楚暄道:“你听到了吗?她刚问我,‘怎么又出来了’……”

陈蒿:“……”

“——她在关心我。”楚暄郑重其事。

“?”

陈蒿脸上愁成小老太,挠了挠脸,“公子,我也天天问‘你怎么又出来了’。”

楚暄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一直隐形人一样侍在旁边的连翘一板一眼插话,“公子,我觉得公主只是怕你死。”

“她关心我。”

连翘摇摇头,“不,只是怕你死。”

楚暄微笑,捂着心口,“毒发作了,再去熬碗药。”

连翘:“……是。”

……

晚间,主院差人过来问,晚膳是否过去一道。

萧越绫梳洗完卸下一身疲惫,懒得走动,看楚暄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让人回绝了。

院内小厨房将晚膳送来的时候,蒲月还在念叨萧越绫耳朵,“公主,你说什么大事需要你以身犯险,这身上都青了好几块,那些人真该死啊!”

没错,等衙门那边的人过去,的确只能看到三具尸体。

但萧越绫觉得值。

虽说她瞧着狼狈些,但这是封慕仪最冲动的时候,也是难得的在双方局势未明、冲突没有纠缠难辨到各自藏匿试探的时候……这是她最轻松的一场战役。

“孙嬷嬷其人……”那阴险狡诈的老货早死早省事!

不光如此,她还是封慕仪现阶段唯二最信任、且能用的人手。

孙嬷嬷必须死。

“孙嬷嬷怎么了?”蒲月问。

萧越绫道:“孙嬷嬷她……于郊外破庙与二人私通,期间发生争执,三人共赴黄泉。”

蒲月:“?”

“等会儿兵部的人来,就这么说。”

京畿衙门隶属兵部,此事涉及她这位公主,虽然人很快找回来,但其中毕竟牵涉到三条人命,总不会随便派个衙役上门。

绑架隐秘,一路回来她又全程没露面,倒方便她隐匿自身。

裴稷安虽然行事矛盾,但应该不会再拆穿她,其余人说话不上分量,来的人只要不傻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永宁县主的贴身嬷嬷和人私通,有意思。

等谈完事,门人来报,兵部员外郎求见,蒲月心领神会出去接见。

她们这些跟在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都有官职在身,和官员接触也是常事。

萧越绫分出心神,才发现楚暄一直没出现。

“驸马呢?我夫君呢?”

她随口问道。

仲春禀报:“听说驸马身子不适,让公主您先用,晚膳不用等他。”

果然一吹风就受寒。

萧越绫“哦”了一声,面色如常接过烫好的竹箸。

仲春犹豫,试探道:“公主,您要去看看驸马吗?”

“不去。”

她又不是大夫。

要说这楚暄身子骨是真弱,她又想起他倚在细雪纷飞的廊下,面色苍白,一身红衣绝艳,含笑看她,眸光皎皎。

……心也是真大。

……

一连五日,楚暄宿在前院。

听说崔神医出入清梧院越发频繁。

这几天,燕京传出另一桩奇事,刚接回封家的永宁县主身边的老婆子,和人私通跑了!

“老树开花,还是和两个男人一起跑的呢!”

“这有什么,听说最后还因为起了争执三个人共同赴了黄泉,连京畿衙门都惊动了!”

“到底是外面来的,身边人这样,也不知道这位永宁县主是不是也……”

封慕仪将房间里的东西摔了个遍,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还折进去一个孙嬷嬷,具体消息收不到,京畿司消息也捂得实,转念一想,便将事情想通。

“是裴稷安,一定是他!他竟然坏我的事……看来,得去益川王府一趟了。”

谣言愈演愈烈,甚至从隐蔽的街巷里传出长公主被绑架清白被毁的版本,不过没掀起多少风浪就被压了下去。

没几天,连孙嬷嬷的“风流韵事”谈的人也少了,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将一切掩饰太平。

腊月二十八,大乾官员休沐。

两日后宫中宴会,所有五品以上官员需入宫守岁,共贺皇朝国运昌盛。

“公主,益川王府的请帖!”

蒲月举着手中的红色帖子,兴冲冲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