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李唐王朝的最后一个隐患

李贤也懒得去拆穿狄仁杰了，制止了打闹的两人，便坐在了一旁。

“老泰山，狄相应当也将事情始末和你说了，多余的朕也不与你赘述了。”

李贤神情郑重，狄仁杰和张柬之也回归了严肃。

大唐帝国三巨头齐聚一桌。

“朕准备大肆投放相爷醉和琉璃杯了，并且同步启动户部，开始逐步抬高粮价，狄相和老泰山可有什么建议？”

这两位是自己绝对信得过、并且政治能力一流的能臣，李贤想在这最后关头再听听两位老臣的意见。

可以想象，当大量的玻璃制品和蒸馏酒流入市场的时候，朝中的反应会有多大。

他们手中高价收购来的玻璃和低价卖出去的粮食，在一夜之间倒反天罡，任谁都不能平静对待。

李贤斟了两杯酒放在狄仁杰和张柬之面前。

两人端起酒，面色也沉凝了起来。

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狄仁杰都有些愁绪，这是解不开的结。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朝中的动荡似乎怎么都绕不开。

可这时，反倒是张柬之将酒杯往桌上一撂。

问道：“陛下，怀英（狄仁杰表字），为何如此优柔寡断？”

李贤和狄仁杰困惑的看向张柬之。

“陛下，狄阁老，再加上老臣这尊朽木之身，难不成还不能血洗了这朝堂？”张柬之的声音中带着肃杀之色，“自古变法焉有皆大欢喜的？此举乃是利惠天下万民之事，必然就将损失一部分人的利益！

“若这部分人叫嚣，咱们将他们压下去就是！”

张柬之这话说得极其霸气，但也让李贤和狄仁杰豁然开朗。

“陛下，老臣倒是钻了牛角尖了，自罚三杯！”说着，狄仁杰苦笑一声，就抓向了桌上的酒杯。

张柬之这次很警觉。

“老匹夫！分明就是想借机偷酒喝！”

场面瞬间变得轻松。

……

酒足饭饱，李贤也顺带将容妃怀孕的事儿告知了张柬之，这老头子忍不住开怀大笑，满脸红光，哪还有一丝久病之人的模样。

酒宴的最后，以张柬之的呼呼大醉结束。

东道主都醉了，李贤也就和狄仁杰起身告辞了。

走在路上。

狄仁杰凑到了李贤跟前。

“陛下，孟将话里有话。”

“是啊……”

李贤长叹了口气，在自己说了彩儿怀孕的事后，张柬之的情绪就变得高昂了许多。

至于原因……

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大唐王朝一直空悬着的后位。

婉儿不适合做皇后，这是三人都知道的事。

甚至是朝中百官都知道的事儿。

所以李贤将婉儿提拔到贵妃的位置没有一个人反对，因为这就是她所能坐到的最高的位置了。

后宫里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容妃，如今容妃怀孕，几乎是又将这个问题浮在了水面上。

甚至不只是容妃本人，就连老张这个家，也极其合适做皇后的娘家。

张柬之的两个儿子没什么出息，靠着老张庇佑才领了个闲官散职，可以说只要老张一倒，这个家瞬间就得沦为三流世家。

张柬之愁的不光是容妃的后位，还有老张家的未来。

国之栋梁这一条道，老张家算是后继无人了，但如果能成为皇后的娘家，至少能保张家不会就此衰落下去。

“陛下……可是在忧虑什么？”狄仁杰忍不住问道。

李贤烦闷的摇了摇头。

李贤一直没有立后的原因并非是后世那所谓的平等观念作祟，也并非对婉儿的情根深种，来到这漩涡一般的大唐王朝，若是还想着那些，李贤早就被吞的渣滓都不剩了。

真正阻拦这件事的是后宫里的另一位妃子——华妃。

原因也不是华妃善妒什么的，实际上华妃本人的性子不争不抢，甚至算得上极好，否则也不会和婉儿以及容妃打成一片。

但华妃本身的身份有问题。

她是太原王氏之女，也就是所谓的“五姓女”。

现如今的李唐王朝除了武曌这个明面上的问题外，最大的隐患就是五姓七望世家。

五姓七望中的家族大多自春秋战国时期就开始富贵，南北朝时期长期占据南北方王朝的要职，至隋唐时期成为朝廷中最重要的士族力量。

这些家族不仅在政治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还在文化、教育等方面有着深远的影响。

毫不客气的说，大唐近乎四五成的官员都是出自五姓七望。

甚至狄仁杰这个大唐首相都跟五姓七望氏族关系匪浅——他的外公家是范阳卢氏！

由此可见五姓七望在大唐的影响力。

华妃本身的体量也可想而知了。

和容妃一样，华妃也是李贤在恢复太子身份时纳的，只是容妃是张柬之的雪中送炭，而华妃则是五姓七望氏族的锦上添花。

——事实上，李贤落魄的时候五姓七望氏族也看不上他。

也正是因为李贤娶了华妃，他才能得到五姓七望一系官员的支持，最终以压倒性的优势发动政变，将武曌赶下了台。

如果立后立容妃，五姓七望势必不满。

而毫不客气的说，如今的大唐，离了五姓七望氏族提供的大量人才和官员后，绝对运转不开！

这才是李贤真正顾虑的。

短暂的思考后，狄仁杰似乎也想明白了原因。

苦笑一声：“此事的确不能着急。”

正因为和五姓七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狄仁杰才更知道五姓七望的影响力。

当初武曌执政的时候，自己只不过是想给自己那大表弟在武曌手下谋份差事，按理说这要放在普通人家里，有个当宰相的表哥主动给你谋求一官半职，那是求之不得的事。

可结果自己小姨听说后，就敢指着自己这个宰相的鼻子骂自己是武曌的走狗，言语里更是充满了对武曌的轻蔑。

“吾止有一子，不欲令事女主。”

这就足以看出五姓七望的地位了。

如果说寻常的政事狄仁杰还能拿出主意的话，那对上五姓七望氏族，狄仁杰就是连想都没想过该怎么应对了。

“行了，此事容后再议吧，倒是狄相你，明日准备好应对百官的讨伐了吗？”

李贤笑着看向狄仁杰。

……